亡鸦渡寒塘
“十八泥犁纤,光就居、居虚略、桑居都、楼、房卒、草乌卑次、都卢难旦、不卢半呼、乌竟都......刀兵杀伤,大火大热、大寒大冻、大坑大谷,在这里的众生没有一万年出不去,求不得早死,求不得超生。”
十八层地狱的烈火烧得噼啪,林尤川还未习惯左手持刃,踉跄撑着身子。
脸上身上是一道道的伤,有淤青划痕,渗流着血,还有火炙烙伤,已然结了薄薄的痂。
他爬到第九层的地狱,遇见了黑衣黑发,赤瞳的阎王。
他似乎并不打算帮助这位误入的神,只是冷眼旁观着其他恶徒对他的围剿。
“这里是众生最平等的地方。”他道,“能不能活着各凭本事。打不过,便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尸骨。”
他抬眼,见恶徒向自己杀来。
摇晃了几下,他从地上抽出刀刃,向前方胡乱挥着。
可他平日里都是右手持刀,现在换了左手,还不熟练,刀法凌乱且慢,什么也没砍到。
恶徒向他扑食而来,张口咬在他身上的伤口。
只一下便痛得皱眉,仿佛连人带魂一起被吸食走。
他趁着恶徒咬住他不动的时候,连忙挥刀,驱赶走了左右的家伙。
肩上的口子淌着大堆的血,他失了平衡,没有站稳,跌在了地上。
“这世间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有繁华背后就有灰黯。只担得起荣华富贵,担不起跌落神坛的家伙,还是不要当战神了。”阎王冷冷道。
恶徒再次向林尤川扑去,阎王以为他不会再有站起的机会。
三两黑鸦泛起在地狱,盘旋在层间的空中。
赤色的瞳子张大,错愕转头。
身后的林尤川手中的刀散着黑色的气息,那些气息自四周而来。而他缓缓站起,提起刀,将恶徒一一斩杀殆尽。
利落地、精湛的刀法。
“这才像话嘛。”阎王嘴角上弯,“现在来看,倒有些战神的样子了。”
他挥了挥衣袖,离开了九层。
月色照进客栈的房间。
林尤川被回忆惊醒,突觉上腹翻涌。他猛然起身,嘴角咳出些许黑色的血。
“吸食戾气,丰沛灵力,是可助你无所披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戾气并不属于你,终有一日,这些戾气会吞没你的。”虚空里见面的时候,昼说。
“先战神,也是这么死的吗?”林尤川没有理会昼的劝解,“被戾气吞没,那我和他的命倒当真是一样。”
他自嘲般一笑,表情有些疯魔:“放心吧,我会去玉城,去完成你们想我去做的事情,我该做的事情。”
还没等昼再说什么,他便先一步离开。
“刀剑不过是人们手中称手的武器,若有了自己的想法,可就难办了。”
天界的神主殿里,菡萏被捆仙索捆着,在地上挣扎。
“你说是吗,小扶桑?”白芷擦着剑,坐在玉座上。
一旁的扶桑哆哆嗦嗦,面上谨慎应着:“是。”
“你这恶徒,到底想做什么?”菡萏骂道。
“放心吧小荷花,你不会死的。”白芷放下剑,笑眼弯弯,“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你所告诉我的一切信息,有多么重要。”
“你,你想做什么?”菡萏的声音颤抖。
“千年前,人族和魔族争斗,大乱一场,那么千年后,怎么能不悲剧重演呢?”白芷微微笑着,嘴角逐渐咧开,“小扶桑,去给魔族报个信吧。”
狐狸转头,狡黠的眸子望着慌张的扶桑:“既然忘川水没能去往人间,那就让魔族去往人间吧。”
他指尖变出一封书信,递给扶桑:“他们不是一直想报仇吗,那就给他们机会——”
扶桑颤抖着接过信,应了一句“是”,离开了大殿。
菡萏在地上挣扎,骂了几句白芷,便被他一个噤声术封了口。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白芷满意搓着手中的玉戒,“我所经历的一切,我所想得到却没能得到的一切,你们都不懂——”
他的眸子转着,看了看远方,又落回近处。
他想起那年风雪夜的地牢里,衣衫单薄的赤脚孩童,想起整个狐族无一人不受重视和宠爱,却只有那个孩子无人问津。
他站起身,向门外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