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桥

微风吹过，空气中飘来一股甜甜的苹果味，张声明掏出手机拍了张雨中的树影发给王佳，并配文:风和日丽，适合出门。

王佳:？

张声明回:今天下午我有一场辩论赛。

过了几分钟，王佳发来两个字:不去。

张声明问:你不知道出门前的天气就和人心一样变化无常吗？

王佳回:？

张声明:要不我们打个赌？

王佳:赌什么？

张声明:就赌今天你出门的时候会放晴。

王佳:那要是没放晴呢？

张声明:没有的话我就送你一道彩虹。

说着张声明又给她发来了一张图片，王佳放下手机，疑惑地朝窗外探出头去，此刻天色阒静，仿佛一条无声的骇浪朝着深灰色的远方奔腾而去，不知道她在原地思考了多久，然后拿上伞出了门。

图书馆的凉亭檐角高高翘起，大雨如注般从青色的瓦片上淌下，隔着水帘，她看见张声明半蹲着在捡亭外吹进来的花瓣，张声明扭头看见她时，表情有一丝意外，只见他直起身板咧开嘴笑着对她说，你真的来了。

王佳走上前扫了一眼桌上已经濡湿了一角的辩论稿，又看见张声明正在滴水的裤腿，便把刚从周梅那借来的伞递给他说，你和天气预报有仇吗？

张声明听出王佳不太高兴，便想要逗她，你难道不知道出门前的天气就和……王佳打断他的话肯定道，那就是你和我有仇了，张声明先是盯了她一秒，然后忍俊不禁地接过伞。

王佳收回手问，你笑什么？

张声明清了清王佳脚边石凳上的花瓣，做出请落座的手势，看她顺从地坐下后，于是把收集来的花瓣一点一点在桌上铺开，边铺然后边问，所以你为什么要来给我送伞？你原来是那种看见别人遭逢不幸没有办法坐视不理的人吗？

王佳意识到什么，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名，为了利，为了全世界的人都爱我。

张声明尴尬地笑了笑，王佳你这么认真我都没办法接你的话了。

张声明，你对拯救失足少女的执念就这么深吗？王佳不解地看向他。

见张声明哑口无言的样子，王佳兀自地撑开伞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知道吗？冬天出现彩虹的几率很低，基本上等同于今天不可能看见彩虹。

张声明看着眼前背光的王佳问，王佳你这么自信，就不会害怕吗？

王佳站定，害怕？

张声明站起身，你有没有想过可能的对立面其实并不是只有不可能这一种选择。

王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人有希望的时候才能感到幸福，小的时候一到下雨天我总是想着有个人能给我送来一把伞，那种明知不可能却仍然抱有希望的痛苦，通常只有两种了结，一种是终于抛弃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来送伞的幻想，而另一种则是承认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会给你送伞的人。

张声明心里不知道是怅然还是懊悔，渐渐地他看见王佳倔强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动摇，她转动着手中的伞把，雨水向四周摇曳开来，奋力地逃离坠落的命运，但她的神情却浮现出忧伤，轻轻地呢喃道，你知道吗？当人抛弃了一种痛苦时往往就同时代表着他失去了获得幸福的资格。

张声明一时陷入无言，他看着桌上本打算用来拼彩虹桥的花瓣被风零星地吹走，感到眼前的王佳像亭外的雨一样刺骨又冰凉，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她早就洞穿语言苍白的事实，所以她用一种抽象的表述拒绝了他所有理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