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
这一日清晨,贺行云在门外敲门时,院门被打开了。
“七姑娘”贺行云话音未落,院门打开,我站在庭院中央“贺行云”
“哎,七姑娘。”贺行云似乎整理了一下衣冠,“许久不见,七姑娘这些日子气色见好。”
“托福。”庭院中央的石桌上沏了一壶茶,我请贺行云坐下“近日贺先生的身体如何?”我知道他的身体不太好,种心莲的宿主日夜被莲花吸食血肉,有一次我透过他的眼睛,就看见了他在吐血。
“好得很。”贺行云答道,
“只是不能来教七姑娘读书。”我笑了:“是吗?”奶娘给我递了杯茶,我握着暖手,“赵庭,我们还要继续说这些场面话吗?
“场面话?”贺行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太子殿下的长子,屈尊来到苏州府,给
一个瞎子当教书先生,这是真心话?”我问这话时,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希望贺行云否认我这些猜测。贺行云唔了一声:“好茶。七姑娘都知道了?”
“种心莲的事情,殿下也知道了?”我问他。
“当不起七姑娘一声殿下。”贺行云叹了口气,“真是,为什么非要把这一切都说破呢?知意啊,你既然看不见,就不应该知道那么多。”贺行云举起他的茶杯,轻轻碰了一下
我的杯口,瓷杯相撞,发出「哐」的响声.
“你快死了。”我告诉他。
“嗯,我知道。”贺行云抿了一口茶,笑了,
“没想到死之前还能给你换一双眼睛,真合算的买卖。我这个先生没教你什么,能给你一双眼睛,实在是造化了。”
贺行云这话说得我心一跳,只要我说出旃檀木盒的事情。以他的身份,肯定能找到。我了解奶娘,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会轻易毀掉,肯定只是藏了起来。但这话我不能说,只要想起绣园里那些有问题的丝线,我就一阵后背发凉。若端王真将这幅有问题的《江南长春图》呈到御前,我都不敢去想沈家会有怎样的下场。我、奶娘,还有更多无辜的人,都只是权贵们的牺牲品。
贺行云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句真话他不是双亲亡故的落难书生,很多事情早有端倪,只是我这个瞎子眼盲心也盲,一直装作看不见。
我对贺行云道:“有问题的绣线,我已经全部筛选出来处理掉了。”
贺行云说话还是同往常一样慢条斯理:“该是如此。我来苏州,有部分原因是为了 《江南长春图》,原本是想将这幅刺绣直接毀掉,谁承想因为你的眼睛,这幅刺绣迟迟没能完工。你的四姐姐倒帮了我,与其毁掉这幅画,不如学着她将这刺绣动一点手脚,提前在绣线上下毒。放心,绣园里我用了解毒的熏香。”
“你怎么敢”
“嘘。”贺行云替我的茶杯又加了些水,“有什么不敢呢?到时候买通一个内侍,让他提前把手上弄点伤口,呈上刺绣时染上毒,就足够让端王有的受了。有时候伤害帝王身边的人,比直接对帝王下手,效果要好很多。不论是天子还是庶民,都很擅长『以小见大』『风声鹤唳』,不是吗?
我好像从末了解过贺行云。
或者说,我自以为很了解贺行云,没想到贺行云不仅仅是贺行云,他还是赵庭“你还想要什么?”一幅《江南长春图》还不至于如此,我想,恐怕赵庭还是因着大运河修建的贪腐案来的。
贺行云放下茶杯,我听到他压抑了一声咳嗽,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太子殿下因为修筑运河贪腐失了圣心。而随着大运河的开通,江南的地位日益显著。且不说这『苏湖熟、天下足』,光是沈家经营的养蚕缫丝,织锦刺绣,都是汴京没有的好东西。江南像沈家这样的富商士绅,势力都不容小觑。有很多场合,太子不能出面,我刚好能来表个态度。”
有些话贺行云不说,我也能猜到,今日他拉拢的这些人,不会只是太子殿下的人,而应当先是他赵庭的人,才是太子的人。
“东宫啊,不是个好待的地方,我这个非嫡出的长子碍着了很多人的眼。你以为这莲花种子真是你父亲从灵岩寺求来的吗?这原本就是我的好弟弟,给我设的局。我运气不好,也不想争了。希望下辈子,能晚生半年吧。”贺行云站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七姑娘,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那天的那枝桃花,送我吧?”
我摇头:“不好。”
就算我要给,该给的也不是那枝桃花。
贺行云离开的脚步声渐远,我站在原地,在该不该叫住他之问犹豫不决。这场谈话没有我预想中的歇斯底里,他依然从容,只是多了掩藏不住的疲惫。
“贺行云”我还是开口了。贺行云已行至门外,但他仍然转过身问我:“七姑娘是后悔了,想把那枝桃花给我吗?”
“不,只要找到旃-”
“我只想要那枝桃花。”贺行云打断我,“其余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