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这一段路几乎都是上坡再下坡,程素很少走这么长这么难走的路,爬得气喘吁吁。
一旁的陆献则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出发的时候他还在程素的身后,走着走着,程素的速度慢了下来,两人渐渐到了一排,要不是陆献有意配合她的步伐,恐怕这会她已经被甩开了一大截。
程素的包早就转移到了陆献身上,现在他前面一个小包,后面背着一个装满了户外装备的大包,依旧气定神闲,面不改色,连汗都没有出一滴。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轻松?”明明看着也不像是体力很好的人啊。
程素瞅了他一眼,忍不住小声抱怨。
陆献露出一个浅笑:“我经常搞野外调研,爬过的山可不少,平时也会跑步。”
他朝四周看了看,将水杯取出递给程素:“歇一下吧。”
程素接过水杯,喝了几小口,还回去,拿出手机。
“我看看我们走多久了……怎么还是七点半呀?”
陆献也拿出了杯子喝水,听到程素的话,他头都没抬:“这里时间不走的,不论是手机还是表,都不走。”
他将左手手腕伸到程素身前,露出腕上的手表。
他没有戴年轻人更喜欢的智能手表或者手环,而是一块漂亮的机械表。现在表盘上的金属指针停在11点的位置。
“昨天上午11点,红月出现的时间。”
也是雾彻底散去的时间。程素在心底补充。
“继续走吧,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陆献已经将水瓶放回了包里。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十分沉默。
程素的沉默一是因为累了,二是在想事情。她已经想了一路,但还是没有得出结果。
刚才的那个少女好眼熟。
更准备的说,是她身上那套衣服好眼熟。麻棕色的布料,上身是斜襟短袄,下身是百褶长裙,褶子打得很粗糙,也不均匀,穿在身上微微炸开,像个梯形。
明明距离那么远,只能看清轮廓,但在程素的脑海中,这身衣服的细节却很完整,就连裙角绣的桃花,那歪歪扭扭的针脚都清晰可见。
唯独穿着那身衣服的人,无论程素怎么努力,始终都看不清她的脸
或许是因为休息过一次,接下来的路程并不算累,十分钟也比想象中更短暂。
祠堂就在前方。
平时没有事要办的时候,祠堂都是关门落锁的状态。程老二的丧事虽然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没有走完,但短时间内应该继续办不了,所以当天傍晚祠堂就关了。
但此刻的祠堂灯火通明,昏黄的烛光从木窗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烛光是温暖的,但眼前的景象却正好相反。
借着这烛光,能看见祠堂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新刷的清漆变成了斑驳的朱漆,露出内里格外陈旧的木头,遍布精致雕花的梁栋被虫蚁啃噬出一道道沟壑,里面深藏着漆黑的污垢。
程素和陆献停下了脚步。
这是他们见过的唯一一幢亮着灯的建筑,事出反常必有妖,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再靠近,而是躲到了拐弯处。
“你是要通过祠堂回去吗?”陆献问她。
程素探头辨认了一下方向。
“不是,但是要经过祠堂。”
陆献张望四周,指着一条田间小道说:“我们看看能不能从那里绕过去。”
那条小道通往后面的群山,他们运气很好,凭着对方位的感觉,七拐八拐,还真回到了大路上。
祠堂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
“纤陌交通,鸡犬相闻。桃花源记诚不我欺啊。”陆献发出感叹。
回到熟悉的路,现在轮到程素当导航,很快她就带着陆献来到了山下。
“等等。”陆献轻轻扯住她的衣角,“竹子下面是不是有人?”
程素定睛一看,树下的确有个黑影,呈趴伏的姿势倒在地上,身上背着一个正幽幽反光的长柄物件。
“是罗道长,”程素认出了剑的轮廓,“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道长。”
她跑近,蹲下查看。
罗道长双目紧闭,身上道袍被撕出了几道口子,但没有血迹和外伤,只是任凭程素如何摇晃呼喊,他都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
陆献也跟了上来,他扶起罗子平,用力掐向人中,罗子平抽搐几下,再没有别的反应。
陆献对着指甲印又掐了几次,这下就连抽搐也没有了,他干脆将人背了起来。
“晕过去了,我们先把他带出去吧。”
道观门口,罗子平留下的剑依旧插在那里,她试着拔了几次,纹丝不动。
进门后,程勇军和虞雯莉率先迎了上来,看到陆献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了他背上的罗子平。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