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试（一）

赏学宴第一场为文试，赵瑶忽视了从一进殿起就注视在自己身上的数十道目光，神色自若的坐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前，看着已经铺展好的白纸，正思索着是继续藏拙还是正常发挥，就看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殿外进入，小跑着到了此次文试的主考官、坐在上首的太傅叶鸿翰身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叶鸿翰面色倒是未变，微微点头，随后目光几不可见的望向了坐在下侧的赵瑶身上，停顿数秒。

习武之人感官最为敏锐，几乎是同时，赵瑶和赵泽安的目光就相遇在半空，眼神交错，一触即分。

两人眼光中都无慌乱，从小被赵秉阳和周苒教导着长大，赵瑶和赵泽安身上无半分娇气，遇事就是最干脆直白的反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冲就是了。

赵瑶默念着小时候每次自己犹豫胆怯时父亲哈哈大笑着对自己说的话，眼神明亮。

“各位学子，本次赏学宴比赛科目时间有变，武试为本次赏学宴的第一场考试。请大家移步宫门外西北处的安游街，那里有已经搭建好的武试台，本次武试将在那里举行。”

安游街，上京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店铺摊贩林立，每日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各世家子弟们虽面色不解，但发话的是当朝太傅，是以都从桌前站起身向外走，只不过免不了的三三两两凑一块开始窃窃私语，顺着风传到赵瑶耳中：

“怎么突然就变了顺序和时间？往年不都是先进行文试的？”

“地点也变了，往年哪有在大街上举行的，这样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比赛过程和结果。”

“这要是输了，被全上京人围观被打，嘶，想想都难堪。”

“不止，安游街酒楼那么多，要是打输了，那些说书人能把这些事讲到后年去。”

“这是要在整个上京丢脸啊...”

周姣同样参加赏学宴，带着侍女从人群中穿过，经过赵瑶身边时，一个明晃晃的微笑，挑衅的落到赵瑶身上。

赵瑶一瞬明了。

三公主周姣，擅武，上一年的武试夺得女子第三的成绩。

赵瑶，倒数第五。

有人同样看到了周姣的微笑，顺着周姣的目光看向赵瑶，轻嘶一声，声音更加小：“说不得，是三公主为了昨晚的事......”

话不用说完，同行之人皆懂。一时间，无数道或同情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落到赵瑶身上，来回打量。

赵泽安不动声色的走到赵瑶身边，面色如常：“走吧。”

“可以吗？”赵瑶偏头，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微笑。虽是询问，可眼角眉梢满是笃定，心中已经开始雀跃，这一番对周姣的‘打脸’，积分估计又该嗖嗖嗖向上涨了。

“当然。”赵泽安唇角微勾，声音带着淡淡冷意：“别人送上门，岂有不应的道理。我们偏安一隅，不是为了让人打上门欺负的。”

“那就去看一看这上京的武台，会不会比阳州的风沙更凶狠刺眼。”赵瑶轻笑着，一把将头上的发簪抽掉，飘逸灵动的流云髻一瞬披散，然后在围观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飞速将头发束起，一个干净爽朗的——打架发型。

“装模作样。”一声嘲讽声响起，礼部侍郎家的小姐曲诗雁挽着叶蓁的手，满脸嘲讽的从赵瑶身边经过。

叶蓁未出声，依然是一身浅蓝色衣裙，衣袖飘飘，一根束带勾勒出清瘦身姿。莹白如玉的面孔微扬，恰到好处的清高疏离，配以头发上清透的琉璃簪，整个人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营造出了清傲出尘的飘逸感，惹得四下一阵惊艳。

“曲小姐这么说，不若一会儿比上一比？”赵瑶看着曲诗雁，漫不经心的发出邀请。

曲诗雁一哽。赵瑶好歹还能提刀上武台，但像曲诗雁这种只习诗文，自诩优雅高贵的人来说，武试是连报名都不会报名的。

“粗俗。”曲诗雁泄愤似的小声嘟囔一句，头也不回的从赵瑶身边走过。

赵瑶没有再理会她。如曲诗雁这般的，赵瑶半分都不会放在心上。世家女子间的争风吃醋，最是无趣。她看向天边蓬勃而出的日光，灿然一笑，眼神愈发明亮。

激动的。

还得感谢秦家。要是没有昨晚秦娆和秦文宣的作死，阿娘可能还不会默许她这样嚣张。

现下既然别人把脸伸到面前求被打，不打怕是有点不礼貌了。

赵瑶在心里“嗖嗖嗖”划过几个黑名单，兴奋的一拽赵泽安的袖子：“哥，走快点。”

“悠着点。”赵泽安悠悠跟着自家妹妹，冷意散去，眉眼淡笑，藏不住的纵容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