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弄人

的袖子，你笑着掏出了颗糖给他。”

“你和他们不一样，却能毫无芥蒂地待他们。我看着你像光一样照着那个院子，我在想为什么？凭什么？那小孩凭什么有这样好的运气！我同他那么大时，在街头乞讨卖好，却只能换来嫌恶厌弃，被驱赶打骂，从未有人为我挡过雨，对我笑，给过我哪怕一颗糖。

若是我弄脏了贵人们的衣服，只配得到谩骂羞辱和拳脚相加，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臭水沟里的虫子，连踩死都嫌脏了他们的鞋！那天我看着你，我就想，忍不住地想，若是我能遇到你，该有多好。”

雨开始下时，乐承影正在寺庙的院子里与人说话。乐承影每月都来，倒不是多笃信佛法，只是怜惜到寺庙避难的流民，时常过来帮衬。

被收留的流民多身世凄苦，有的是战乱毁掉了村庄，不得已逃难到此处，一家老小就剩一个；有的是父母亡故，孤苦无依四处流浪至此；还有丧夫丧子的寡妇，被人贩子拐卖逃了的稚童，没了亲人的老人。

乐承影去寺庙上香时，偶然帮着僧人安置流民，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难过得哭了出来。叹息世道多艰，自己至少衣食富足，便每月前来帮忙。

雨越下越大，进来避雨的齐灼刚躲进寺庙的廊檐下，抬眼便看到了侧边院里的乐承影。她穿着一袭水蓝素纹衣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簪着一支桃木簪子。

明明没有任何钗环首饰装点，齐灼却觉得她周身朦着细碎的光，光隔开了连绵的雨幕，让她一下跳出了这个画面。齐灼望着女子忙进忙出，雨水沾湿了她的衣裙，裹进了她的长发，滴落在她脸颊，她轻灵得像是一片刚刚破土而出的绿芽。

乐承影看到东西都收了进来，笑着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低头瞥见角落里的小男孩，雨打湿了大半的裤腿，还愣愣看着雨。她走过去将他往里带了带，蹲下身拂掉了他身上还未透入衣服的雨珠，从荷包里拿了颗糖塞到他嘴里。

齐灼注视着那女子，心想这雨下的好大，连心里都像在滴水般、湿漉漉的。眼睫仿佛也沾上了水汽，一眨眼水汽凝成珠，落进了雨里。一朵花没经住这狂风暴雨，被打落到了地上。齐灼弯腰捡了起来，放在手心看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袖里。

齐灼一回去，便命人打听寺庙中的女子，不曾想她已许了人家。郎君是个温润君子，二人两情相悦，门当户对。齐灼听着属下回禀，沉默了片刻，让人继续细查家世底细。

属下领命而去，齐灼继续看账本，只是许久，桌案上的笔墨都未动，账本亦停留在同一页。

砚台旁的花瓶里插着今早刚折的花，一朵盛开的月季颤了颤，落下瓣花瓣来。齐灼放下账本，拾起那瓣花，轻轻摩挲了下，手指传来细腻的触感。

“两情相悦？”

齐灼望着花瓣，手指微微用力捻了捻，花瓣顷刻破碎成泥，染花了他的手。

“虽然晚了许多年，但我还是遇见了你，你便只能是我的。我要将我的所有都给你，不管你要或是不要。钗子给你的那天，我便想着也许会有今日了。”

乐承影从未想过竟是这样，一场雨让他见到了她，将他们的命运绑在了一起，他用尽手段拖她入无边地狱，竟是因为爱她。

乐承影苦笑地看着齐灼，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想放声地哭一场，到底是天意弄人，逃不过命运裹挟。

突然，一个人影携剑刺向齐灼后背，乐承影惊悚的看着剑尖破空划来，惊叫道，“不要！”她扑上前想推开齐灼，剑却没入了齐灼的身体刺进了心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