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文蔓
天子脚下,雍京城内,居然在上元节灯会时候有敌国细作为祸!
这可是近几十年都不曾听闻的事情。
况且在过年之前,朝廷就送了大量的岁币与梁、魏两国,虽是国家之间的约定,但终究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庆国买个平安,让举国百姓能好生过个安稳年。
那知这才过去多久,正月间就有这般多梁国细作潜伏雍京开始活动……
如此行事,怕是梁国所图不小。
或是有挥兵南下之意?或是有借故施压的想法?
但不论是哪一种目的,都令人膈应愤恨。
这就好比用了肉包子喂狗,本以为就能得一时安稳,不想吃了包子,那狗又复来……
最恼火的是——现在的庆国的官库里怕是也再拿不出“肉包”了。
一路上,顾沉晏面色微沉,默默不语。
不论梁国此番动作是何用意,对于庆国来说都不是好事。
只怕过不了多久,似以往那般拿钱买平安的日子,也难以为继了。
贼大难养啊……
顾沉晏心里也笼上了一层忧虑。
晋阳侯府虽然势弱,但终归是庆国贵族阶层,好容易称为时代的利益既得者,自然就不愿政权颠覆。
更何况庆国内乱,百姓也得跟着遭殃。
国若倾覆,臣民何存?
思忖间,却见马车停了下来,原来是已经到了侯府。
顾沉晏率先跳下马车,跟平王府的一众护卫道谢:“多亏几位壮士一路相护才能平安归家,今夜甚是匆忙,他日去王府定当再次深谢。”
“顾郎君客气,小人等万不敢当。”
领头的护卫拱手行礼客气两句,就带着几人一起回去平王府复命。
这里顾沉晏目送几人离开后,便引着文蔓、文葭及顾氏众人进宅。
一路进了院内,遣散了跟随的仆妇家丁,只余下文蔓、文葭贴身婢女三两人随侍。
文蔓此时也摘下了帷帽交与丫鬟,目色愣愣地跟在最后。
见着如此,顾沉晏只当她是在灯会上受了惊吓,便让丫鬟带着葭姐儿先行,自己则等着文蔓一路。
“大姐姐不必忧心,虽然说是敌国细作,但以城防司和巡检们的手段,过几日也便能抓着人,咱们家看紧门户,自然也会无事。”
想了想,顾沉晏安抚几句道。
那晓得文蔓听了后,只神情恍然地点点头,隔了许久方才声音悠远地说:“晏哥儿,今日世子助了咱们脱困,是否要致谢才好?”
“玉衡乃我好友,虽然平时进学无暇多聚,但也是有受家世名声所累的缘故,他与我皆心知此事。”
顾沉晏爽然一笑,细说道:“此事我日后会择一时机谢他,大姐姐毋须担心失礼于人。”
容珩表字玉衡。
因着私下里两人互相引为知己,顾沉晏偶尔也会以表字称呼。
“世子龙章凤资,能得友如此,晏哥儿好运道。”文蔓赞了一句。
这话是夸容珩的,对于好友,顾沉晏自然是心里认可的。
虽是皇嗣子孙,居世子之尊,但并无宗室习气。
不仅心存百姓,又博学广知,心智手段都颇为了得,如此人物当然堪称人间俊杰。
但与人能否相知相交,皆因随心而言。
既是作知己相待,自然便无甚攀附之心,所谓君子之交,不尚虚华,以运道好恶论及朋友,反而落了下乘。
况且交个朋友就是运气好?自己也不差嘛……虽然似乎家世、学问、人品都不足容玉衡,但还是不想承认。
顾沉晏任性地一想,唇角微扬,却是默默不语。
见他不说话,文蔓心里一紧,忙解释道:“沉晏莫要多思,我并无旁的意思,只是觉得受了大恩……”
“大姐姐,咱们家世代武职,虽然眼下二叔任了县令,但也才有了文职之资。”顾沉晏目不斜视,神色平淡地说。
文臣武将之间天然有壁,顾家虽然出了个顾明瑜取得了文职官身,但不过只是八品的县令,若想振兴门楣,以后的路还相当的漫长。
他的话才出口,文蔓就连连点头:“我明白,爹爹走出这一步极为不易……”
“因而即便是平王府,也是咱们家万万不能及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沉晏打断道:“家里再禁不得风浪,咱们做小辈的,也不该给长辈添烦劳。”
此言一出,文蔓只觉似乎整个人被看透了一般。
藏在心底的那一点悸动瞬间化作烟散,而后就是脸上辣红。
深吸一口气,收住已经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文蔓声音细若蚊蝇:“你多思了,不过感念恩情而已,沉晏放心。”
见她似有所悟,顾沉晏也不点破,只微笑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