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相
音色在耳边流淌,“将近几日的城中情况呈给我一份。”
他恍了一瞬,迅速回过神,低头应是。
房门在他眼前啪一声关上。
将南宫姣可能需要的所有情报呈上之后,回房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
他的下属一脸忧虑忐忑,还带着几分惧怕,“阁主,您说主上,会不会是对咱们办的事不满啊。如此不苟言笑,身威势重,我记得上回见主上,不是这般啊。”
匡裕觑他一眼,“现在形势如今紧张,百姓受苦,主上怎么松快得起来。”
下属支吾,“也,也不是要什么松快,就,就总觉得仿佛是不满我们一样。虽说这桩事我们也确实办得不好……”
“……今日也不晚,却连议事堂都没去,阁中主事那么多人,可都在那儿等着呢。”
“他们等着,主上就非得去不可?”
“那当然不是,就,就是……哎呀,您难道看着,不觉得怵得慌吗?我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匡裕默然。
他没说最后听吩咐时,那惊鸿一面。
仿佛集齐世间所有浓烈与靡丽,只要能得幸看上这么一眼,之后无论再看着什么,都只会觉得寡淡无味,无甚意趣。
尤其那一身清冷凛冽的气质,较几年之前,可厉害多了。
几年之前,他还能将主上的武功看透一二,如今再看,只觉返璞归真,是半分也看不出来了。
他曾以为世间武学巅峰也就是主上当时那般,现在才知,所谓巅峰,是重重高山不见尽头,是顶峰直上云霄,攀入九重天阙。
而主上永远都在他望都望不及的山巅,越来越远。
清清嗓子,斜他一眼:“主上说明日就明日,我们只听吩咐便是,我都没说什么,你的话倒是多。”
下属缩了缩脖子,“是属下多嘴了。”
第二日,南宫姣是被澜瑛阁大门的敲击声吵醒的。
这些人竟然仿佛都知道她在这儿一样,口口声声叫嚷着她的封号,将朝廷的不作为与天灾都算到了她头上,言语间甚是难听。
走出房门,已在厅中候着的匡裕等分阁的人满脸尴尬与惭愧。
南宫姣没说什么,带头往议事厅去。
开口第一句,就险些没叫这些人钻到地底下去。
她道:“若是我现在出去,怕是头上得被丢沙土扔石头吧。”
烂菜叶子臭鸡蛋现在是稀罕物,估计都不舍得扔。
下头有人嘟囔,“这些人,真是不识好歹,往日得了我们澜瑛阁那么多好处,现在全都不认了。”
南宫姣目光扫过去,意味深长道:“百姓愚钝,大多字都不识,城中舆论成如今这般,难不成还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匡裕主动认错,“主上,是我们办事不力,都这么些日子了,还是没能查出幕后主使,也……也没想到什么解决的法子。”
主上为了此事,阁中资源都向他们还有其它几个分阁倾斜了不少,但还是一无所获,就算是说一句无能,他们也认了。
“不怪你们,”南宫姣道,“我们也未能有所收获,这才亲自跑一趟,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寻一个突破口。
但就算如此,也万不该将什么都推到百姓头上。
如今他们随波逐流轻信他人,之后自会承担后果,现在别觉得他们可恶,以后,也别觉得他们可怜。”
厅中人齐声应是。
南宫姣颔首,请他们落座。
“将门窗都关严实,我们开始吧。”
这一议事,就从晨起一直到了晌午后。
南宫姣换了身纯黑的斗篷,大大的兜帽连赤藤面具一并遮住,还拿了一柄遮阳伞。
扯上姬轻,“走,我们去城中逛逛。”
姬轻看着主上神奇的装扮,又看看自个儿。
轻轻晃了晃南宫姣的衣袖,“主上,我是不是,也得换一身差不多的啊。”
南宫姣上下打量一番,扔给她一柄与自己一样的伞,“你也带了披风吧,寻件深色的换上就是。”
最终,姬轻将包袱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一个靛青的,勉强符合南宫姣的要求。
两人并排一左一右,姬轻又更高一些,披风也有些花纹,再加上南宫姣尽敛了周身气息,显得极其不起眼。
故猛然一瞧,仿佛姬轻才是主子,南宫姣只是个陪自家娘子出门的仆从罢了。
此处澜瑛阁同别处一样,都是大隐隐于市,处在闹市最中央。
曾经南宫姣还在宫中当任人欺负的可怜小公主时,是能起到隐匿的作用,没几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澜瑛阁就在此处。
但自从朝廷和灰衣人下水,澜瑛阁的位置,就已经成了个公开的秘密,街上随便一个百姓都知道具体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