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
南宫姣垂眸,“皇后宫中多有不便,殿下还是回去吧。”
“回去?”一道尖细的嗓音插进来,松大监踱步而来,“栖凤宫是菜市口不成,想走就走?”
那张老脸上堆了笑,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皇后殿下恩典,成全质子一片心意,只是人手不足,只收拾出一件偏殿,就委屈二位殿下同住了。”
南宫姣视线扫过守在偏殿外的众多神武军兵卫,一间就要这么多人把手,那确实人手不足。
松大监揣手,挑眉,“公主记得将门关好,为着您的安危,没什么事就别出来了。”
南宫姣直直看着松大监的眼睛,“多谢大监提醒,也请大监代我谢过母后。”
“两位殿下,请吧。”
伴着话音,守门的两个神武军兵卫腰间横刀唰地一声,半出鞘的刀身展露出金属刺骨的寒芒。
南宫姣后退一步到门内,顺手把似乎呆住的司空瑜也扯了进来。
一左一右两扇门,被两名兵卫嘭地一声重重关上。
厚重的木门劈开晌午耀眼的阳光,也彻底隔绝了本就不多的自由。
南宫姣深深看了眼门上格心,一瞬间,视线仿佛透过棂间纸望到了松大监得意忘形的脸上。
这人呐,再聪明,势欲熏了心,也就没那么聪明了。
松大监翘着兰花指把玩腰间配饰,嘴里头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儿,脚步轻快往正殿走。
他徒弟肖均肖少监飞快倒腾着步子迎面过来,见着他低声飞语:“师父,皇后殿下在殿内传您呢。”
松大监不在意地颔首,他也正要去正殿。
人都进了套了,他这个献计的大功臣不得去讨个好来?
走了几步,步伐忽然顿住,口中的小调戛然而止,尾音像被扼住喉咙的鸡鸣。
肖均的面色不对。
回头,一张脸拉了下来,常年在宫中敏锐的预感从洋洋得意的心海里冒出了头。
“皇后可说了为着什么事?”
肖均也困惑,“并未说什么事,徒弟只看着皇后面色不像高兴的模样。”
不像高兴……
他咂摸着这个词,玉佩从手中掉下,尾部流苏荡了几个圈儿。
复抬步,一步一步地,步伐越来越沉。
尤其到了殿上,瞧着皇后笑眯眯与以前一般无二的态度,心彻底沉到了底。
“吾依了松大监所言,如今事儿也成了,大监对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松大监面上赔笑,“就按奴婢之前所说便是,要紧的是不能走漏风声。”
皇后笑着摇摇头,“那得看大监麾下的神武军了。”
“请殿下放心,神武军中兵士铁桶一般,定不会有那吃里扒外的。”
皇后不置可否。
又问:“不知麟德殿守卫如何?说起来,吾还未寻你看布防图呢。”
真实目的显露冰山一角,提起了布防图……松大监不着痕迹让衣袖挡住了腰间布袋,袋里装着他日夜不离身的神武虎符。
“也是奴婢疏忽了,”姿态越是谦卑,眸底越是寒冰累累,“只是布防图藏得隐秘,奴婢得亲自去拿,得要一阵子呢,殿下不妨歇个晌?待殿下起身,奴婢必将图双手奉上。”
“也好。”皇后扶着长御的手站起。
松大监躬身候着,等着皇后离开。
却不想高台尚余两阶,皇后脚步顿住,斜眼睨了过来。
居高临下,轻描淡写:“对了,皎月到底是公主,以后可万不能如今日这般无礼。”
这一句对皇后来说,是对着奴婢稀松平常的提点,可松大监却被震得连礼节都忘了,直直抬起头望向了皇后。
只一眼,心底的暴虐瞬间被皇后眼中的理所当然掀上了九天。
公主?
皇后眼里,那个灾星公主连她手底下随意养的一只猫都不如,如今却高高在上说他无礼?
能这般姿态说出这一句话,唯有一种可能。
松大监低头行礼,掩在阴影之中的额边青筋暴起,差点硬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就算他执掌内侍省多年,是这宫中顶了天的红人儿;
就算他握住了至关重要的神武军,在皇帝身死之时就拿到了先机;
就算他将这先机拱手为皇后奉上,硬生生为她母子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在她眼中,他依旧只是个卑贱不堪、随脚就能碾死的奴婢!
他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应当,她随口一句,他理应感恩戴德。
没根儿的人,在宫中不择手段地往上爬,还不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叫人瞧得起?
死了个皇帝,今儿又来了个同样的皇后要往他头上骑。
靠着皇帝,他得了如今的地位权势,皇后能让他得到什么,她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