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瓮
大理寺狱寒气森森,火盆中的柴火噼里啪啦,红色的火光照映地上干涸的血渍,犹如置身阿鼻地狱。
“哗啦。”
狱卒打开了牢门将牧远风直接推了进去,力道之大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牧远风关顾四周看清自己身处的大理寺狱,这里可以说是铜墙铁壁,幽深安静压迫感十足,让人有一种进来不脱层皮不得出去的感觉。
他的右侧的牢房中还有个血淋淋的狱友,此时穿着单衣缩成一团,牧远风收回了视线,看自己手上脚上沉重的铁链,自己这个阶下囚现在做的得心应手。
傍晚,没能等到审问,去等到了慢悠悠带着酒而来的段成玉。
牧远风掀了掀眼皮,看着晃动着手中酒的段成玉,道:“不会是给我送断头酒吧。”
段成玉命人打开了牢门,就那么大喇喇的走进来将酒置到地上,也没那么多讲究盘腿坐下与牧远风面对面,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一个朝廷官员和一个阶下囚坐在牢中畅饮。
“怎么会,我就是走个程序,顺便来喝一杯,你看这不巧了吗,之前请你不去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牧远风直接给酒开了封,给两个碗斟满酒整个牢房酒香四溢,碗中澄莹的酒涟漪荡起,倒影这牧远风的倒影。
段成玉微微笑着,道:“我从来都是好酒待客的。”
牧远风率先喝了一碗,口中酒十分辛辣,冷酒入喉渐渐从胃中烧了起来,腔中各种谷物的味道弥香。
“是陈年粮食酒。”牧远风简单评价。
段成玉又给他满上,道:“我可不骗人定拿好酒招待。”
“在北境的酒可没这么明澈,粮食可舍不得这么折腾。”
牧远风想到上次在北境喝的新酿是和阿勒吉一起喝的,喝的并不痛快心事重重的,或许从那次开始这酒就已经喝不痛快了。
“毕竟苦寒之地,什么都是紧日常用度,不过北境的马奶酒也是一绝,味道却有些发酸我就喝不惯。”好几年之前喝的,段成玉现在都能回想起那直击天灵盖的味道。
“那你肯定没有喝到好的,我母亲自己酿的味道非常的纯正了,可惜了还没等到草场的母马下崽。”牧远风的语气中带着遗憾。
说完两人碰一下碗豪饮下肚,这酒喝的不痛快!尽想起的是过去的事情。
“人生憾事十有八九,你这一碗酒一杯愁,原本想同你开怀畅饮的,反倒是变成了吃苦水酒。”段成玉摇了摇头,批卷宗让人头眩眼花,这偷偷吃酒也吃的是愁眉苦脸。
“你不想我说就去吃花酒,那里的人讲话各个都好听。”牧远风一手撑着脸,眼睛微微眯着,略微有些醉态,这酒可比北境城中的爱醉多了,他喝了真的滔滔不绝,憋在心口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想吐露出来。
“别啊,那些人说的是假话,至少在你这里听你骂几声,也比外面的真。”段成玉的酒量也不怎么行,开始和牧远风勾肩搭背。
牧远风嫌凑的太近,推开了段成玉的手臂,道:“爱听吧。”
段成玉点点头。
“爱听我就多说点,我讲故事你喝酒你先喝一碗。”说完牧远风就挟制着段成玉强硬的灌了一杯。
松开段成玉的时候,段成玉打了个酒嗝,眼神呆呆的憨劲儿上来了,不过还是好学的盯着牧远风。
牧远风才说道:“人生若是有选择,我选择回头重新走一遭。北境家奴造反,出事的时候我可在都护府,我有一个朋友他和我一同出了城,而我是回来的那个。”
段成玉倒酒的手微微一抖,酒撒到了外面,余光再看牧远风的时候,牧远风双手撑着地仰头看着大牢一角的蜘蛛网。
若无其事的说道:“这事又不是你的错。”
“错不错现在的境遇不是明摆着吗?”牧远风说完接过段成玉手中的酒碗一口闷。“你说一个人干坏事会不会真的不留痕迹。”
段成玉认真想了想道:“根据我多年经手的案子从来没有。”
牧远风饶有兴趣的盯着段成玉,已经没有刚刚的醉态了,“你说巧不巧屠城之时北境城的假司马葛天可是跪在我面前,沈都护死了可是知道他所有秘密的葛天可是还活着,那你猜猜宋昭阳带我来天都的目的。”
段成玉也像是瞬间清醒了一般和牧远风四目相对,这酒看起来是一点作用都没起,段成玉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警惕的看看四周。
低声对牧远风说道:“这些事情谁知道?”
“你猜。”
空气凝滞了,四面安静的就不像是有什么活人。
段成玉皱着眉头表情严肃,牧远风觉得无趣极了,才悻悻说道:“就我一个,北境城的账本记得乱,可原本我也看了私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这酒缺花生米。”
段成玉还想问些什么,忽然狱卒走了过来,道:“段大人,廷尉找您,说是有话要问你,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