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五十八夜】
子宋谟名正言顺地成为储君,就专门在寒山寺之中策划了一场夜火。
……
此事被慈氏详实地记录了下来。
她根本没有办法替挚友报仇,因为凶手就是当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一桩事体,对于赵乐俪而言,冲击也太大了。
在她的心目中,章皇后是一个清真温慈的女子,在她年幼之时,常将她抱在膝上,喂她狮子糖吃,还会讲边疆有趣的轶事给她听。章皇后来自将相之家,年轻时长住在塞北的草原上,跟随祖父行军打仗,少女巾帼不让须眉,阅历十分丰富。
赵乐俪委实没有办法将章皇后,与杀害她青梅竹马和安婕妤的凶犯,联系起来。
就像当初,她也没办法相信赵闵会为了青云路,将母亲拱手奉送给好色的帝王。
一些真相来得太过于突然,她俨若被巨浪吞噬,又似坠入冰窟之中,通身遍体的寒冷。
母亲很早就知晓了真相,但一直没有对外言说,赵乐俪不知她是如何守住那些秘密的。不过,母亲大抵是怕牵累到她,所以,才将那一枚玉璜收了起来,不打算让她知晓这些过往和内情。
姨母慈敏也跟她提过这一件事,因为不让她困在这些痛苦的记忆之中,所以,慈敏调制了一些选择性失忆的药,喂她服下,查封了她小时候与端王的种种记忆。
阅读着这些文字,赵乐俪忽然觉得肺腑之中生出了诸多酸胀的思绪,忽然之间,她又回忆起了少年事,眼前涌起了一片朦胧与恍惚。
李蓉适时行至了外头处。
赵乐俪蓦觉眼眶微热,一抹濡湿的泪渍,缓缓从眸眶之中流淌下来。
谢圭璋本是在旁,静谧地看着女郎读信,发觉她不知读到了什么地方,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又哭了。
谢圭璋俯近身,抬腕,修长匀亭的指腹,静静地擦拭着她面颊上的湿渍,温声问:“阿俪怎的哭了?”
赵乐俪反手轻轻抓握住谢圭璋的骨腕,什么都没解释,只道:“谢圭璋,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谢圭璋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俯眸看着她,女郎泪光盈盈,眼尾蘸红,一副楚楚可怜的容色。
他心弦被剧烈拨动了一下,心腔之中,都是铮铮淙淙的一片余响。
他没有用言语回应,但下一息,敞开双臂,自然而然地拥住赵乐俪。
赵乐俪埋首在他的怀里,道:“再抱紧一点,好吗?”
谢圭璋就将她搂得更紧实了一些,一手搂紧她的腰肢,一手很轻很轻地揉着她的脑袋:“阿俪别哭。”
赵乐俪低低地垂下眼睫:“我方才看了母亲写给安婕妤的书信,她说过,当年寒山寺的大火是章皇后一手所为,虽无显著的证据,但她夜深去寺庙遗墟之中祭奠安婕妤的亡灵之时,偏巧看到皇后就在寺内,那一场大火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不言自明。”
提及安婕妤这三个字,不知为何,谢圭璋的心头忽地震跳了一下,有一种陌生的、但又熟稔的感觉,点点滴滴涌入心头。
他低声喃喃道:“安婕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赵乐俪没料到谢圭璋会突然问起安婕妤的事。
两人一起查案这般长时间了,她从未听他主动问过谁,在今番的光景之中,听他主动问起,赵乐俪觉得这委实是奇事一桩。
她心中不由添了一丝计较,没有细问缘由,只道:“以前听母亲说,安婕妤原是江南富贾之女,柔婉忱静,温柔端庄,为乡闾百姓所称道。我见她的次数其实并不多,不过,与她接触之时,我发现她性情喜静的女子,说话温声细语,与世无争,宠辱不惊,她还很喜欢兰花,所在的宫殿里,有很多兰花纹样的器具,在花园当中,亦是种植有诸多娇妍漂亮的兰花。”
“兰花吗……”
谢圭璋蓦然觉得脑袋某个地方,隐隐疼得厉害。
好像有什么记忆,从脑海里顶出来,但最终又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镇压回去了。
赵乐俪一错不错地望着他:“你是想起些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