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四十五天】
家医馆的时候,夜色深深,她休息,他在守夜,也是在那样的时刻当中,不知是不是缺乏安全感,在他替她掖丝被之时,她突然搂抱住了他的胳膊,抱得很紧很紧,并不撒手。
当时,她眉心紧蹙,额庭悄然渗出了一片薄薄的冷汗,似乎被一场沉渊般的梦魇所深深困扰。
谢圭璋并不知晓她梦到了什么。
应当是梦到了不好的回忆了罢。
他的思绪逐渐归拢,邃深的视线重新定格于赵乐俪的娇靥之上,此刻她眉庭舒展,额心光洁如瓷,睡得很好。
谢圭璋胳膊肘抵于床案处,斜斜地支撑着身躯,俯眸缓缓下视,昏晦的视线,一路掠过她的额庭、眉眸、鼻梁、颐腮,最终,视线的落点聚焦于她嫣红的嘴唇上。
女郎的上唇娇嫩柔软,中心位置的唇涡,呈现出一片朝外翻翘的纤美轮廓,浸染着玲珑剔透的光泽,下唇饱满丰润,蘸染着盈盈的水泽,静观而去,就像是诱人采撷的殷红花瓣。
谢圭璋此前采撷过这两枚花瓣,永远都铭记着花瓣的质感和肌理。
——很想再采撷一回。
此一刻,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极其隐晦的心念,俨如雨后的春笋,从泥壤之中幽幽冒了出来裹挟浓重的情与欲,接下来,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势头,在他的心腔之中安营扎寨。
谢圭璋的眸色沉黯得可以掐出水来,喉结隐微地上下紧了一紧,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苍白色的青筋隐微凸起起来。
他极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生硬地将目色略向了远空,使用内功,将自己身上的恶念与心欲,速速逼退了回去。
但是,在一片人籁俱寂的氛围之中,女郎云鬓酥腰,身上所萦绕的一缕暗香,朝着他若有所无地弥散而至。
谢圭璋想要抽出胳膊,去外间好生吹一下冷风,哪承想,他越是使用气力,赵乐俪就将他的胳膊搂抱得越紧。
她抱他胳膊的力道,就像是她攥握着那一枚玉璜,透着一股子倔劲与执拗。
——克制,挣扎,撕扯。
谢圭璋牙关紧了一紧,他回望着女郎娴静姝美的面容,深呼吸一口气,复又均匀地吐出,赫然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与不理智的自己做对抗。
与她对峙了将近一个时辰,时而久之,横悬在谢圭璋心神之上的那一根理智之弦,悄然之间出现了一丝裂隙,继而随着时间的流淌与消逝,这一根理智之弦被拉扯得越来越细,最终崩裂了开去。
在某一个瞬间,他听到了一阵断裂之声,那是他的理智之弦在骤然之间乍裂的声响。
谢圭璋眸色黯沉如水,回过身来,稍稍俯身下去。
“簌簌簌——”
一阵细腻的轻响之后,男子的玄色衣裳,交叠在女郎的梨花白素裳之上。
映照于屏风上的两道憧憧人影,此一刻,交叠融合在一起。
谢圭璋的额心贴抵在她的额庭处,先是鼻梁轻轻地蹭了一蹭她的,迩后,他朝右侧微微地偏过首,在一片朦胧暗昧的光影之中,他的嘴唇不偏不倚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是比预想之中的,还要柔软甜糯的触感。
他的嘴唇碰撞于她的唇瓣上时,一触即离,蜻蜓点水,掀起点点了涟漪。
谢圭璋本打算浅尝辄止,但此一刻,他仿佛中了她的蛊,吻了一次后,他还想吻一次,再吻一次,再吻一次。
谢圭璋温柔地捧起女郎的面容,粗粝的指腹,细腻地磨蹭着她的面容,他的手指在她的面容捻动了一下。
鸦黑的眸睫低低地垂落了下去,深邃的眸望着她濡湿的嘴唇,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她的嘴唇鲜润犹若花葩。
谢圭璋另一只空置的手,与她的指尖紧紧相扣,也是在这样的时刻之中,他的腕骨触碰到了她手腕处的玉璜。
以前,他替她去找寻玉璜的下落,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如今,他看到了这一枚玉璜,蓦然觉得此物颇为刺眼。
——端王宋谌尚在人间世。
——赵乐俪早已有心仪的人。
——端王宋谌所佩戴的玉璜,就在百鬼阁。
种种驳杂而芜乱的思绪,掠过他的心头,烈火般的妒意,重新涌现。
好想要她,但……又得不到。
就像是掬捧在掌心之中的沙碛,愈是攥握得愈牢,它愈是流逝得越快。
谢圭璋眸色邃黯深沉,眸瞳之中涌现着一抹浓重的贪念与痴狂,第二次亲吻她时,力道比以往更紧,甚至,裹藏着私心,牙齿咬着她柔软的嘴唇。
似乎他弄疼了她,女郎微微地蹙眉,檀唇之中,溢出三两声嘤.咛,道:“唔唔……”
这样的嗓音,俨如从蜜罐糖浆之中浸染了一回,字字句句皆是透着酥魂入骨的气息。
听在谢圭璋的耳屏之中,他蓦觉自己的心口上,被一根根绵软的刺,有一下没一下地刺着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