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廷尉
幽州作为北奚的都城,又被称为幽都,燕山山脉上筑起的一个个宏伟的宫殿,便是北奚的王宫所在。
宫殿依地势而建,飞檐像鸟嘴一般往高处啄着,檐角彼此相斗。走廊如绸带般萦回,盘结交错,曲折回旋。五步可见一楼,十步又现一阁,长桥卧于水上,复道行于空中,远远望去,宛如无云环绕的龙,雨后初霁的虹。
这般气派的宫殿,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张猛见了也不禁束手束脚起来。
萧望舒等人在殿外等候顾成烨召见,不一会儿便有宦官亲自引领他们入朝。
踏过殿门的那一刹那,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萧望舒。他们实在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物竟能拔地而起,逆风翻盘。
顾成烨虽值迟暮之年,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一眼便从人群中分辨出了萧望舒。
他笑着道:“太子已将即墨之战的经过悉数上书,朕与诸卿皆惊讶于萧爱卿的战术与谋略。太子对你更是赞赏不已,多次向朕提议要将你留于朝中。”
顾成烨虽说是赞赏的口气,目光却充满了审视,似乎也在试探萧望舒的回答。
萧望舒斟酌了一二,正要谨慎的回答,有人却先于她开口。
“父皇,儿臣觉得不可。”
此人檀衣玉冠,眉挑入鬓,神情高傲,又站于顾怀舟身侧,想来亦是皇子。
萧望初次踏入幽州,先前跟他也没有过节,他此番特意针对,只怕是项庄舞剑。
顾怀川看了萧望舒一眼,他的目光里没有旁人眼中的欣赏,甚至带有轻蔑,“儿臣以为萧郡守虽有才华,却欠缺德行,既无体恤百姓之心,又怎可留于朝堂?”
顾成烨微微皱眉,看似有些不满他的无理,却也没有直接苛责,反是问道:“雍王何出此言?”
顾怀川言辞犀利,“萧郡守,我问你。你既知孙裕藏有米粮,为何不立即将其分发与百姓,而是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直到最后才肯将米粮示人?”
萧望舒淡淡反问:“那雍王殿下可知,当时的即墨城内除了民生凋敝以外,还面临着怎样的困境?”
顾怀川轻哼一声,“我又不在那里,我如何能知道?”
“外有敌军压境,军力悬殊。内有饥荒干旱,士气低迷。”萧望舒答道。
“彼时敌军是我军十倍之多,若谢云直接攻入,只怕我军早已全军覆没。我不得不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利用的便是谢云的多疑。谢云知晓孙裕留下了不少米粮,我却营造满城饥弱,让他不得不忧思其中有诈。也因敌我力量悬殊,士气颓靡至极,鼓舞士气便成了当务之急。神女入梦是为了让我军相信东陵多行不义,火球落厩是为了让我军相信自有先祖神灵庇佑,空口无凭,米粮便是证物。更何况城中尚有素封商贾留下的余粮兜底,终不会形成饿殍遍野之势。”
她坦然迎向顾怀川的目光,“诚然,正如殿下所言,我可以将私库里的粮食直接分发与众人,米价也会下降,可那也只是暂时的,对平息战争毫无帮助。谢云直攻而入,我军必败无疑,他若有心封锁,那粮食很快就会吃完。殿下别忘了,谢云在边境安排了八万大军阻止我军支援,若臣没有早早的和太子殿下商定好计策里应外合,那援军失利,青州有失,幽州便危矣。”
她微微一顿,柔和的声音里透着锋利,“国都有难,殿下还能安然站在这里质问小臣吗?”
萧望舒站姿如雪夜之青松,不卑不亢,言语如山涧清泉,有理有据,正值殿外雨过天晴,朝霞灿烂,衬得她更显风华。
顾成烨原本只静静看着两人博弈,如今见自己的儿子败下阵来,倒是不得不出面了。
见顾怀川还想再说些什么,顾成烨呵斥着打断了他,“住嘴!”
而后指着顾怀川,怒骂道:“你啊你!但凡平日里多读点书,也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萧望舒却明白,这看似苛责顾怀川的举动,实则是护短和解围,顺便给了顾怀川一个台阶下。
可顾怀川只觉得自己被当众责骂,挂不住面子,心中十分怨恨萧望舒。
但他在顾成烨面前向来会装,从来都是一个乖顺的儿子,此刻也不例外,立刻低眉顺目,老实认错,“是儿臣蠢笨了。”
张猛心中维护萧望舒,见他如今吃瘪,大为快意,不禁低头憋笑。
而后顾成烨稍缓面色,对萧望舒道:“萧爱卿这般的思维与口才,留于州郡属实是可惜了。你又救了太子的性命,自然是要重赏的。”
萧望舒诧异的看了顾怀舟一眼,只见后者悄悄眨了眨眼,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她知他本不愿再提当日之事,可为了给她邀功又不得不在陛下面前拿出来说,着实是大义。
顾成烨略微思量之后道:“如今朝中尚有廷尉一职空缺,萧爱卿清正有谋,有你坐镇廷尉府,朕也放心。”
由郡守升迁至九卿的并非没有先例,但能同时得到陛下和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