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即墨之战(3)
天未破晓,明月尚有影踪,即墨城城门忽然大开,李琚独身一人走了出来,手捧箱匣,怀揣降书,双唇紧抿,神色惴然。
因其身份特殊,东陵人将他押至谢云帐外等候。
谢云听闻其来意,不仅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更生警觉。
陈末在他耳边念那降书的内容:“城内粮草匮乏,又遇旱象,实不愿引发战火,以致涂炭生灵,遂献珠玉,以求降和。”
按照谢云之前的推测,一切都顺利的太过奇怪。只怕粮草匮乏是假象,此番,也不过是诈降。
埋首浸在铜盆里,任由凉水驱散困意,他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
即墨城地处沿海,城池坚固,易守难攻,若是无法在北奚援兵到来之前攻下,便是失了先机。倘若假借收城之名,趁城门大开时领兵直入,再派一支队伍由渤海绕后偷袭,胜率便会大大增加,凯旋可期。
谢云拿起巾帕擦干脸上的水珠,水面倒映出他明锐的眼眸,不一会儿,风吹入帐,起了涟漪,他在水中的模样变得飘渺,最终被抹去。
李琚在帐内等了许久也不见谢云出来,他望着桌上的杯盏,茶水早已由热变凉,他却未曾动过。
帘幕外传来窸窣之声,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谢云走了进来,望着满箱的金珠玉器,笑得意味深长,“郡守大人好大一片诚意。”
李琚连忙回道:“萧大人深知将军平日里见惯了珠宝珍馐,这些怕都是入不了您的眼,但这已是即墨举城上下最珍贵之物,亦是青州的诚意,还请将军笑纳。”
谢云颔首,不经意瞥过李琚身前满当当的茶水,微微一笑,“难得李大人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也不口渴。”
李琚心口一凛,紧张的搓着手道:“小人第一次和将军这般的人物说话,心中局促不已,一时间竟顾不上饮茶了。”
说罢他端起茶盏就往嘴里送,结果饮得太快,呛得喷了一身。
谢云洞悉他的心思,也不做声,吹开茶上的浮沫,轻轻抿了一口,“我只是随口一问,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也不是人人都爱饮茶的。”
放下茶盏,他又顺势问道:“听闻你们的萧大人原本只是一个功曹,临危受命成了这青州的郡守,一上任就要面对此等内忧外患,着实不易。不过我倒十分好奇,为何她在坚守了半个月之后忽然决定投降?”
李琚早知他会有此一问,便按照之前准备好的话术道:“我们大人本来只是郡守属官,也不懂什么治郡之策,当初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才出任的郡守。她正值一腔热血的年纪,将名节骨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自是死活不肯投降。只是后来与朝廷沟通失利,援兵久久未至,眼见这一地鸡毛的,大家也都失了信心。这满城百姓饿得饿死,旱得旱死,热得热死,我们大人哪里忍得下心。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忍痛做出这般求和的决定。”
李琚险些声泪俱下,这般做作的模样,更是让谢云笃定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她倒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谢云佯装动容,举起茶轻饮一口,同时也遮住了他眼底的沉思。
“既然你们有心求和,我也无意刁难。说起来我亦有愧对青州之处,之前我那外甥瞒着我做下了不少腌臜事,我也惩治了他,日后必定会善待青州百姓。”
李琚见事情解决的如此轻松,顿时神情舒展。
只听谢云又沉吟道:“我手上还有些许未办之事,要晚些时候才能收城,你让你们大人略微准备,我们约在戌时相见。”
不管早晚,只要答应就成。李琚见好就收,拱手告退,“我这就回去告知我们大人,到时便由她亲开城门迎接将军。”
谈话结束,李琚被礼待着送出了东陵营帐。踏上北奚地盘的那刻,他终于松懈下来,摊开掌心,只见其中汗水晶莹。
起初他并不愿意去递降书,使臣背负着仅次于战士的危险,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也只存在于史书里。不过他已无路可退,既不能苟活于敌营,那便去搏一搏其他的东西吧,名声也好,功绩也罢,有幸还可惠及子女,无幸亦可名垂青史。
戌时时分,夜幕初至,星月渐明。
谢云带着少许人行至即墨城下,准备收城。城门也如期而开,四周寂静,岁月静好,刚要打响的战争就在北奚的求降中迎来了和平的结局。
这时,一道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来人气质清雅,仪神隽秀。
想来这便是青州郡守了。
谢云佯装不知,颇为热情的笑道:“大人为何独自站在高处,而不下城迎接?”
两人本就各怀心事,目光相对间已是风起云涌。
萧望舒扬起唇角,“站得高方能看得远,若非如此,又怎知将军别有用心呢?”
谢云脸上的笑容凝固,微微眯眼。他的人埋伏隐秘,却还是被她知道了,难道军营中早有细作?
忽然,一个北奚兵卒连滚带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