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皇爷爷别无选择
阳春面举到他面前。
“吃一口吧,父亲。”他语气出奇的冷静,“接下来的几日,您踏踏实实待在东宫,不要再闹了。”
“儿臣保证,只要您这里不出大的差错,皇爷爷是不会动您东宫之位的。”
晴雯以为朱瞻基接下来需要再次长篇大论,来一场口头上的《朱高炽为何堪当大任疏》,才能彻底稳住太子的心态。
却没想到,皇太孙说完这两句就闭口不言了,而刚才还怒发冲冠的太子情绪立刻就稳定下来,接过面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汤。
“还是瞻基的话顶用。”太子妃握住晴雯的手,欣慰地说道,“如今也只有他,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了。”
晴雯看着她骄傲又心疼的眼神,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皇太孙那句“保证”意味着什么。
——他不是在安慰太子,而是即将去陛下的面前,亲自论证那封《朱高炽为何堪当大任疏》!
朱瞻基是太子的嫡子,立场是天然劣势。而此时陛下身边还有汉王等人虎视眈眈,他若是贸然进言,其危险可以想见。
而能让太子如此信任他的保证,让太子妃如此自豪又心疼,这样危险的事情,朱瞻基又做过多少次?
晴雯下意识望向朱瞻基神色淡然的侧脸,再次恍惚回忆起来,他今年才堪堪一十六岁,是还未加冠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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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老这样看我?”回景云宫的路上,这是朱瞻基第三次逮到晴雯瞧他瞧得呆住了,“我脸上有哪里弄脏了吗?”
“哦、没有,就是在想……你可真不容易。”晴雯回过神来说。
而且长得可真好看,这一句她忍住了没说。
朱瞻基失笑:“我的人生已经容易太多了。”
能父母双全、家境(内库)殷实,整个朝代也还未由盛转衰,上苍着实待他不薄,起码比前世的天煞孤星好多了。
“可是你现在的处境就很难啊!不说别的,待会见了陛下,要怎么开口呢?”
光是设想一下那个场景,晴雯都觉得头皮发麻:“万一两位王叔趁机找你的茬,万一陛下迁怒于你呢?”
哦,小姑娘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朱瞻基明白了,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你怎么把皇爷爷想得那么可怕?我是去为太子说情,又不是去荆轲刺秦,没那么危险。”
见晴雯仍是蹙着两弯细眉,他干脆把自己的计划对她和盘托出。
“我自然不会直接说‘请皇爷爷尽快传位太子’,那纯属是不想活了。”
“这个时候,对太子本人最好提都不要提。要巩固东宫之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皇爷爷知道,汉王和赵王比起太子更加不如。”
《朱高炽为何堪当大任疏》第一条:太子为何堪当大任?因为除了他之外的人都更烂!
“就像要防着两位王叔的暗箭,最好的方法就是回击,让他们窝内斗……”
朱瞻基是这么说的,也这么做了。
他满脸委屈地跑进乾清宫,在皇帝提起太子之前抢先叫道:“皇爷爷,赵王叔叔派人跟踪我!”
站在书桌前的赵王浑身一激灵,但他并没有看向告他状的朱瞻基,而是阴沉沉地盯住了身边的汉王。
而汉王额头沁出冷汗,努力回想着——派出暗卫跟踪的人明明是他,可他并没有派他们装扮成赵王府的人啊?
是朱瞻基判断失误,还是那两个狗东西自作聪明?
朱棣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赵王和汉王,最后落到朱瞻基身上,神色柔和下来:“瞻基,不着急慢慢说,皇爷爷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前些日子我去一家酒楼吃饭,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在马背上悄悄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墙角处藏了两个黑衣人……”
听到这里,汉王表情不变,内心破口大骂两个蠢货。
“孙儿自知武功粗浅,不敢打草惊蛇,吓得赶紧骑快马回宫了,慌乱之下险些掀翻一家路边小摊,那日沿途商贩皆是佐证。”
“做得好。”朱棣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赵王和汉王。
赵王便是再想澄清辩解,也不敢在这时打断朱瞻基的话,只能暗暗咬牙。隔壁的汉王也没比他好受多少,在朱棣的目光下竭力支撑住身体,才没有腿软得原地跌倒。
“……回宫之后,我拜托了一位公公帮忙查清此事,而就在刚才他告诉我,派人跟踪我的乃是我的亲叔叔赵王。”
话音落地,赵王与汉王齐齐跪下,朱瞻基站在一边,气定神闲。
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