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
天色将暮,气温也降低了些,何妙仪疲惫地靠在石壁上,拢紧了披风,脸贴着膝盖,看着火堆的方向。
何妙仪打了个哈欠,眼睛濡湿。有些困了。
“睡吧。”陆临川将火生得更旺了些。
何妙仪吸了吸鼻子,说道:“陛下您先休息吧,我看着洞口。”
“为何要看着洞口?”
何妙仪眨了眨眼,应答道:“嫔妾以为,此次坠河之事并非巧合。”
陆临川轻笑一声,将手上的木棍插入火堆中,沾着鱼油的木棍被烧得噼里作响,他和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非有人刻意为之,身后的侍卫总会回去禀报,早就会有人来此处寻找陛下,但是现在天都黑了”
陆临川叹了口气:“是啊,天都黑了。”
天黑了。
陆临川看着洞口外浑浊的景色,全然没有留意到何妙仪茫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一只踏入陷阱的动物。
“陛下。”何妙仪不自主地唤了他一声。
迟疑了一阵,她还是出声:“您已经知道此次冬猎,会有人算计你吗?”
陆临川扭头看了过来,直视着何妙仪的双眼,回答道:“是。”
“有父皇的前车之鉴,还想用如此伎俩...当真天真。”
前一秒,何妙仪的心头还有些沉闷,听到陆临川的话语后,眼皮一跳。
他说什么?什么叫前车之鉴?
陆临川他爹不是南巡途中病死的吗?
何妙仪咽了下口水,脑中闪过万千页书。
正史中记载,晟怀帝在南巡途中病卒,留下的传位诏书是一张白纸,自此,惠妃长子与沈容婉次子的夺嫡之争愈发激烈。
何妙仪深感这其中还有许多隐秘的事情是后世所不知晓的,她有心求索,却实在不敢询问。知道的越多,杀头的风险越大!
索性假装没听到!
何妙仪慢悠悠地眯上了眼睛,然而内心的激动久不平息,半晌,她嘴角止不住地扬起了些。
如果自己能找到史料支持这一点,那是不是能靠这条信息赚大钱了?
随后,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领导眼皮子底下调查他爹,怕不是不想活了!
等回到华英宫,先将此事告诉研究中心吧。
何妙仪突然想到,自己的回溯仪被她放到了地上还未收起来。
完。
纠结片刻,她决定先“醒”来找到回溯仪,然而未等她行动,便感觉一道黑影罩在了自己身前,阻碍了火光隔着眼皮透来的光亮,紧接着,她陷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原本背后冰冷崎岖的石壁被厚实的胸膛取代,把她滑落的披风往上扯了些,将她露在空气里的脖颈也遮得严严实实的。
何妙仪的心脏怦怦直跳,身后人身上的温度好像一下渗入她的皮肤,一路火热地烧到了她的心脏里。她的身体僵住了。
陆临川抱着她。
她说感觉自己身体里被两股气流冲刷着,一股是刺骨的寒气,一股是灼烧的热气。
陆临川轻轻捧着她的脸,挪了下位置,让她的头偏开些,以免脑后的发髻硌到她。他又轻柔地将她脸上的碎发挑开,拨至耳边。
“谢谢你。”她听到陆临川低醇清缓的声音,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
陆临川轻轻将手盖在了她眼上。
倦意在温暖中很快被烘了起来,何妙仪的呼吸绵长,睡着了。
“我要...”何妙仪独墩囔囔地说起了梦话。
陆临川附耳,轻声询问:“什么?”
“......转正。”
“我要转正......”
陆临川忍俊不禁,转正究竟是个什么物什,竟然让她如此念念不忘。过了一会,他将怀中的那块玉牌拿出,握在手中把玩。
何妙仪这块玉牌生的精巧,质地温润透亮,显然是上乘的,周边的雕花是晟朝最实新的样式,玉牌中间却是空荡荡的。
陆临川是第二次将这块玉牌拿在手中了,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何妙仪,目光深炯,望眼欲穿。
他捡起这块玉牌时,还是一块黑玉,一头正在发光。他不明所以地捏着它转了几周后,玉牌上漆黑的颜色如墨点入水般散开,继而又被稀释开来,最后化作了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
何妙仪,你到底是谁?陆临川心中不断地询问自己。
她不是何家女,那她到底是谁。
过了许久,陆临川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玉牌收回了自己怀中。低头看到落在一旁的那张绣着鸢尾花的手绢。陆临川捡了起来,他看着一角的鸢尾花,目光深沉,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投入到火堆中。
活得通透,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知道她并不想害自己,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