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
”阿璃语气十分平缓。
李时乾出乎意料地没有回答。
阿璃轻吐一口气,定然道:“我知道你的意图。你就是想用我来挑拨太后和皇后。你的所爱被太后逼走去了姜国,你爱而不得,皇后必定心生怨怼。而这怨气源头是太后。”
她停顿片刻,又冷笑起来,“想必这就是你的帝王心术。你说姜国那几个皇子的内斗造成了朝廷的内耗,可你和太后又何尝不是。你已然意识到世家对朝廷的干预和钳制,却还把心思和精力花费在与太后夺权之上。真是舍本逐末。”
“你真不愧是国公的孙女。若是国公还在,你们柳家必定是我强大的助力。”李时乾站起来,从阴影中离开,“芙儿,国公对越国忠肝义胆,可你若是去了姜国,岂不是叛国叛家?如何对得起国公的一世清名?”
阿璃听罢,抑制不住冷笑起来,笑声冰冷,甚至带了几分讥狂。
她笑了很久才停下来,看向李时乾的眼里全是寒意,“我?叛国叛家?呵,明明是越国抛弃了柳家,抛弃了我。更何况,我从未做过任何对越国不利的事。”
“芙儿……”李时乾开口想说话,却被阿璃恶狠狠地打断,
“你再好好想想,汉水之乱时,若不是我拼死救起了祈珺,你以为你现在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恐怕姜国早就兵临临安了。你莫不是欺负我那时没有恢复记忆,什么都不懂吧?如今你却来说我背叛?”
阿璃转过身去,不想再看他。她抬头去看天上的明月,月光也温柔地拂着她的脸庞。两行清泪缓缓落了下来。
“为什么?你如此对我,却还能做到心安理得。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她看向李时乾,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悲哀,“我多么想像你一样,不必在意良心的煎熬。”
李时乾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神色十分复杂,他轻声道:“芙儿,你恨我吗?”
阿璃抬手拂去脸上的泪水,平静地望着他,“恨着你的柳芙卿已经死了。现在我是钟璃,与你没有任何爱恨。”
当初记忆恢复后,阿璃慢慢想起了所有的事。最绕不开的就是失忆前那次险些死去的中毒。
那把华丽别致的小刀是李时乾送给她的,刀柄头的机关是他让人精心设计。她将太后赠予她的玉斧丸小心翼翼放了进去,最后看着李时乾亲手在刀身上刻下了“留恋”二字。
“玉斧丸本身并无功效,所以你带着也不怕他们搜出来。你且记住,此药乃药引,能数倍放大药效,甚至毒性。你且留着以待万一。”
太后给她玉斧丸大概是想它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这个用处落在了她身上。
玉斧丸是阿璃自己吃的,是钱婆子又一次下毒后,想通所有关节的阿璃对一切都感到绝望。她义无反顾吞下了玉斧丸,任凭它去激发钱婆子下毒的毒性。
最终她并没有死去,只是失去了之前的记忆。秋迟说,这大约是她对自己的保护。
阿璃觉得秋迟说得很对。后来回忆起来,在昏睡之中,自己仿佛听到耳畔有人在焦急地喊,“快醒来,快醒来”,一如她当初在上京遇险那般。这也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不希望自己真的死去。
服下玉斧丸,她了断了自我,却也重生了自我。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李时乾不甘心地问道,他双眼微红,盯着阿璃的手腕看,那只白玉镯子当真是刺痛了他的眼。
“回不去了。”阿璃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认真地看着他,缓缓道,“其实情爱于你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你的心里装着更多的东西。你又何必执着于曾经的爱而不得呢?”
李时乾沉默着不说话,他转身背对着她,默默走到角落里,两行清泪终究是忍不住滑落下来。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回答,“因为我在宫里,是真的孤独。”
从他当上太子时,他就感受到了这份孤独。身边的人看似都对他带着善意,极力扶持他,可这背后都是自身的利益。直到他当上皇帝,更牵动了无数人的利益。前朝作的每一个决定,后宫纳的每一位妃子,都牵扯甚广。从来不是凭着他自己的心意。
跟他的父皇不一样,李时乾并不愿意成为一个守成之君。他对越国的未来有着清晰的计划,更是早早就在筹谋海上舰队,将目光放向海外。
可惜实际情况总是非常不如人意。朝廷被世家渗透得十分严重,人才选拔也被牢牢控制。他几乎难以培养自己信得过的人,也就难以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阿璃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她朝着他的背影道:“如今我俩既然把话说开了,那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
李时乾转过身来,神情落寞,哑着声音道:“那么你也不打算给柳家报仇了吗?”
阿璃淡淡道:“怎么报仇?让我再拿起剑,杀了你和太后吗?”她摇摇头,“国公府上下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越国,日月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