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悯

路今稚又带着平风早去了乐园里的商店，为她点了份橙子味的酥山。

他自己倒是没买，“看着你吃会有趣一点。”

只是平风早刚拿到手没多久，还只用勺子吃了两口尝尝味道，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就撞上了平风早，她手里的酥山和小女孩手里的酥山一起掉到了地下，摔成了两滩软趴趴的冰泥。

小女孩愣住一秒，随即看着平风早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我的酥山！你赔给我，赔给我。”

平风早拿着空空的盛具，低头看了看，扁着嘴道：“你撞得我，你赔。”

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路今稚看向平风早，她一脚踩到地上的酥山上，那气势是半点也不让。

“好了好了，小朋友不哭了，给姐姐道个歉，我重新给你买。”路今稚又好笑又无奈地哄着小女孩。

“姐姐对不起！大哥哥我要草莓和树莓味的，大份！”小女孩瞬间收住了哭声，拉着路今稚往商店去了。

路今稚回来时带了新的两份酥山给平风早，往人群望了一眼对她说道：“感觉你还是不太开心，我们去那边椅子上坐着休息下吧，你也刚好把酥山吃完，我们的旅程也快结束了。”

天幕这时变得不止一轮明月，红蓝色的星云也浮现了出来。

平风早一边慢慢吃着两份酥山。一边欣赏这奇异的景色。

一只白兔不知从何处坠落在平风早身前，它嘴里涌出一滩暗红色的血，却在这灯光和夜色中格外亮眼。

人群隐隐传来躁动，开始混乱起来。

平风早低头看了眼濒死的兔子，又抬头看了眼微笑着的路今稚。

张其淼曾经送给她一只兔子，被他亲手摔死后吃了。

她在幻境中又一次杀了它。

现在，它躺在这里，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快吃吧，不然酥山要化掉了。”路今稚迎着她的目光说。

“不想吃了。”平风早把手中剩了大半的两份酥山往路今稚身上扔去，他没有躲，只是拿出纸巾擦了擦。

“难得见你这样幼稚的时候，很适合乐园的气氛。”路今稚重新抽出张纸巾递过去给她，“你的手上也沾了一点，擦一下吧，不然会黏糊糊的难受。”

“你在忍耐什么？”

“没有忍耐，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这样的一面只对我展现，是我的荣幸。”

平风早揉了揉手腕，“你这样我真的很想赏你几个巴掌吃。”

“现在的话，还是留一点面子给我吧。”路今稚露出略带委屈的表情，“以后的话，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果然恶心不过他，平风早捏紧了拳头，“这只兔子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

谁要喜欢一只濒死的兔子？

平风早起身欲走，路今稚扯住她的袖口，声音中尽是蛊惑：“你可以复活它，用真神的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平风早仿佛回到了张其淼摔兔子的时候，她只是木然地看着张其淼，再看着嘴角涌出血沫的兔子。

那时候的她在想什么呢?

或许什么也没想。

现在的她应该想什么呢？

平风早笑了笑，“我做不到，我不是神。”

“你可以是，你将会是。”

乐园内所有的人都朝这边聚集过来，口中都念着同一句话。

“神怜悯我们……”

“神怜悯我们……”

“神怜悯我们……”

“神怜悯我们……”

平风早无法动弹，她瞪着路今稚：“这不好玩。”

路今稚牵起她的右手，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蹲下，双手覆到了那只兔子的上方。

兔子只剩下最后一点气息，弱弱地扑打在她的掌心。

第一次见它时，和最后一次见它时，她都在想什么呢？

如果她真的能从一切的末端看向已经“固定”的前方，她会选择接受张其淼送的兔子吗？

兔子的腿抽动了一下，彻底没了呼吸。

人群安静了一瞬，接着是声音更高更尖的呼声：“神怜悯我们……！”

平风早想起第一次抱着它的时候。

小小白白软软的一只，脆弱到只需要她抱它的力气再大一点，就会死掉。

它的心跳很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或许是有一丝害怕的。

只是喂了它两次食物，它便会在她训练回去的时候从房间的角落里跑出来迎接她。

偶尔还会爬到她的腿上，她的枕头边，她的书桌上，蹭蹭她的腿，她的手背，然后得寸进尺站起来蹭她的脸颊。

有时候也会因为食物不合胃口变得不开心，但只要她摸两下它又会高兴地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