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之乱(十)
既第一波突袭之后,敌军没有给居延城太多的喘息之机,于当夜又进行了第二次攻城。
然而居延城这次有了防备,没有叫敌军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敌军撤兵时留下满目疮痍,硝烟混入风沙中,冲天的血腥气给这座肃杀的边关之城更增添的几分苍然。
明明刚入夏,但此等情景却没来由的叫人心中不由一冷。
西平国内,方才折损了不少将士,使得城内陷入了低迷。西平王宫中,静安帝愤愤的将夜光杯拂到地上,一时间杯盏破碎,一地狼藉。
“齐平不是说已经掌控居延城了嘛,他人呢!”静安帝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宫婢们纷纷跪了一地,瑟缩着不敢出声。
跪在下方的大臣身体微微颤抖,有些为难的说:“启禀陛下,齐平未按约定回到西平,昨夜臣派出探子潜入居延城,不料至今全都未归。”
“废物!”
说着,静安王又抬脚将面前的桌子一脚踹翻。
“那你为何不早早来报?非要等现在才说?!”
大臣跪在地上有些苦涩,心想哪是自己不肯说啊,分明是皇上受了那个叫冯郢的焉国人的蛊惑,其他人的话他全都听不进去了。
“戎国的那个使臣呢?我西平折损这么多将士,他戎国呢?”
“陛下,戎国的使臣现在正候于殿外等您传召,奴现在就去将人叫来。”候在一旁的宫人恭谨的道,说完便退出了大殿。
戎国与西平不久前还势如水火,眼下竟达成了一致,决定联起手来先对付焉国,来日将焉国攻下,两国再一同将焉国瓜分。
当然静安王心中的打算并不止于此,他计划叫戎国事事冲在前面,以待戎国和焉国互相折损,西平再放出保存的实力,将两国一网打尽。然后没想到他如意算盘打的虽好,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焉国不是个软柿子,戎国也并不会平白被他拿来当枪使。最后折损最大的,终究还是西平。
现在虽是在白日,但漫天浑黄使得殿中昏暗,殿内灯烛皆被燃起。静安王烦躁的来回走动时带动烛火,晃得人愈发眩晕。
静安王心中越想越烦,便干脆又将近处的烛台打翻,蜡烛被他丢在了纹理规律的石地板上。
“你,去将冯郢给朕叫来。”静安王抬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大臣,命令道。
当初就是冯郢说从前在陈留城时,与扶昭曾有接触,对其颇有些了解,静安王才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的。眼下吃了败仗,这笔帐自然也有一半要怪在他头上。
跪在地上的大臣得了命令,如获大赦般的快速退出了殿去。
冯郢得到传唤时,心中快速思索着推脱罪责之词,他如今已经无法回到焉国,西平曾有他叔父的经营,倘若再失掉静安帝的信任,他便不知道能去哪里了。
然而当他到殿外时,又感觉好像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糟糕。静安帝正和戎国的使臣争执不休,互相推诿着责任。
静安帝质问昨夜攻城之时,为何戎国龟缩不出,致使计划大变,西平士兵折损大半。
戎国使臣却反唇相讥道,西平军队未按计划行事,伤亡皆是因为主将鲁莽所致。
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双方竟是丝毫不肯退让。
冯郢不由的摇了摇头,静安帝虽不是明主,但倘若利用他,将他当作自己复仇的工具,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般想着,他收敛了思绪,等待传唤。
……
入夏以来,陈留城终于下了第一场雨。
殿外雨水如注的从檐角倾泄下来,殿内点着的檀香亦无法将潮湿的气息驱散。潮湿混着暑气弥漫的空气中,叫人难以心静。
原本尚儿计划中先花多些心力将弹劾之事摆平,再去关注西境,没曾想她还未来得及开始实施计划,竟突生变故。
西境战事发生的十分突然,不止她惊讶,文武百官都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不过百官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西境,至少便没有余力再弹劾皇后了不是?
但当朝官员多是从先帝时走过来的老臣,也仅仅只是慌张了一日,翌日的朝堂上便开始有序的商讨起来。
今日西境又传回了捷报,令众人不由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朝堂上却依旧剑拔弩张,尚儿端坐于高阶上的龙椅中,心中却有自己的思量。
阁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尚儿思绪回笼,向来人看去——四喜儿正抱着高高的一摞奏折进来。
“四喜儿,今日可还有赵大人等几位大臣递的奏折?”
前日收到的弹劾折子正是之前和杜光河一同搜查端王府的户部赵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御史台的大臣上奏的。尚儿叫人暗中调查过,这几人私下里并无过多往来,是以她开始猜测起来他们都是怎么分别知道扶绍干政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