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
刘可杰拿起来翻了翻,前面几份都是公司介绍,还有经纪人以及助理司机的岗位待遇,黎光和缓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可杰哥,工作室的事情算了,我的病你我心里都有数,这个综艺结束后,就把我送到医院去吧。你帮我瞒半年如果病情没有好转,就按照上面说的通知我的家人,其余的事情我都写的很清楚。最后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个盒子葬礼上请帮我交给华烨,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刘可杰没听太清黎光说的什么,他盯着最后一份文件上刺眼的“遗嘱”两个字瞪得眼睛发酸,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咬的腮帮发疼,他猛地一推把盒子跟文件都推回给黎光吼道:“我不帮,什么忙也不帮,我不需要你安排我的未来,你放不下的自己照顾,想说的话自己说,我什么都不会帮...”
“可杰哥,你会的。”黎光琥珀色的瞳孔里现出浅浅的笑意,大理石桌面闪着冷硬的光泽,但她的面容在暖色光线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柔软。
刘可杰的情绪在她平静的目光缓和下来,他徒然生出一种浓浓的无力,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这样平静地去面对自己的死亡呢,他猛地一推椅子,抓起散落在桌上的几份文件,抱起那个盒子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愤愤停住脚步,回头喊:“黎光,你要是敢走,这个盒子,你葬礼那天我就当着华烨的面把它全烧了,什么都不给他留。”
大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何堂月怯怯地从厨房里探出头说:“黎光,我不要你安排的工作,你要是走了,我去哪儿都会被欺负的,我下半辈子怎么办啊?”
黎光轻轻揉了揉何堂月的头:“不会的,可杰哥跟陈天乐都会护着你。堂月姐,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收拾一下回家休息几天吧,先导片在家里录不需要你帮忙,等第一期节目开始录了我再通知你。”
何堂月从来拗不过清醒时的黎光,跟刘可杰汇报得到准许后,她才三步两回头地离开。
何堂月一走,黎光就又坐回落地窗旁,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何堂月其实不知道,当时看着窗外她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跳下去,而且不止是这一次。她知道这种情况不正常,所以第一次发病醒过来后就写下了那份遗嘱。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现在看着窗外的大雨,她有些后悔,这几年不该那么忙,把朋友家人隔的那么远,哪至于发病后现在连见一面都要再三斟酌。
窗外的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黎光几乎一夜未眠,在窗边枯坐到天明,凌晨四点她看着垃圾车缓缓驶过小区楼下,晨起的雾气在远处盖住高耸的大楼。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念清阳,想早上五点晨风拂过麦田吹进房间的清冽空气,想卖手磨豆腐的小贩喇叭里数年不变的叫卖声,还有那推开窗就能看到的心心念念的人在晨光破晓之时冲她露出的浅淡微笑。
但这一切,都在四年前那伙流窜在外的歹徒胆大包天地给她家人寄去被解刨的流浪猫尸体后分崩离析。这几年,她把家人的住所地址一换再换,也很少回家,清阳更是四年里再未踏足过一次。
黎光把昨天刘可杰给的那摞资料又拿过来看了一眼,手指在最后一期的主题“归家”上停留了许久,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很想回去看一看,哪怕想见的人都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