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不知身是客
“我倒觉得大王姬跟这防风邶甚是相衬——”一个妖族在旁道。
“这是什么说法?”众人哗然。
那妖族道:“你们想啊,倘若换成你们是防风邶,一个二等世家的庶子,武艺平平,明知道打不过,你敢不敢孤身一人去赤水家抢婚?或者你们是那大王姬,心上人来抢婚,你们敢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跟着他走?如此惊世骇俗之事,一个敢抢,一个敢走,怎地不相衬?”
树下众人轰然大笑。
“按你这说法,那防风邶跟大王姬倒是天生一对痴情种了,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那妖族不服,涨红了脸叫道。“我们妖族不像你们人那般,喜欢算来算去看哪个更划算,我们喜欢谁就是谁,才不管那么多!”
“我们才不像你们妖族那般粗鄙、不通礼数……”
树下不同种族吵成了一团。
阿獙转眼看向小夭,却见她恍若未闻,只自顾自地吃肉喝酒,只是那酒喝得有些急,一些酒水便沿着脖颈流了下来。
一壶喝完,小夭意犹未尽,把钱袋丢给小二:“把你们这里的好酒都送上来,有多少送多少!”
小二打开钱袋看了一眼,喜形于色:“客官稍等,马上给您送酒来!”
这小酒馆的酒水本是平常,小夭却一碗接着一碗的灌,不多时,酒桌边上便堆了好些个空酒坛子。
阿獙看着她那一醉方休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连连叹气。
小夭喝得半醉,阿獙待要扶她回去,她却突然吃吃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醉了?我才没醉!”
“好,你没醉!我们回去吧!”阿獙扶额。
“你不信是不是?”小夭有点大舌头,却依然倔强地甩开阿獙的手。“不信…我们去比箭!”
旁边刚好停了一匹天马,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马旁,蓦地爬上天马,一抖缰绳便直往城外飞驰而去。
天马主人追之不及,只能跳脚大呼怒骂。
阿獙哭笑不得,展开双翼便去追天马。
小夭骑着天马,昏昏沉沉地趴在马背上,迷迷糊糊看见下面有一片风景十分熟悉,便示意天马降落。
阿獙赶到时,她已经降落在一个山谷的悬崖边上。
“小夭!”
“我没醉!你过来……我射箭给你看!”小夭笑着伸手,一把银色弓箭已然握在手上。
“小夭!”阿獙柔声又唤了一声。
“你看着——”小夭摇摇晃晃地拉开手里的弓。“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弓满式成!”
一箭射出,势若闪电,正中数十丈外悬崖对面的树。
小夭得意洋洋:“我射得好不好?”
阿獙看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一时无言以对。
小夭见他不说话,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你——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教我箭术了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小夭急急地从怀里掏出一堆药瓶。“我给你做了好多毒药,你不要生气…”
几个药瓶掉到了地上,她忙弯腰去捡,阿獙也蹲下来帮忙捡。
小夭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认出他来了。
“阿獙!”
“你不是在玉山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
小夭突然变得口齿清晰,阿獙一开始还以为她酒醒了,结果却是醉得更狠了。
一会在他身上乱扒,嚷嚷要找什么山核桃;
一会要去抓朏朏;
一会捂着胸口说自己的蛊虫不见了,满地转悠找蛊虫;
阿獙毫无办法,只得去附近草地随便抓了只萤火虫给她,骗她说这是蛊虫。
结果小夭便对着萤火虫发起痴来:
“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找不到他了……”
“你跟他说,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会给他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毒药,再也不惹他生气了!”
……
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羞涩又甜蜜,还带了点讨好,阿獙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
阿獙一开始以为她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发酒疯,直到后来才慢慢回味过来。
她从头到尾说话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