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场虚惊

才稍稍收敛了一点儿。当然，你也很体贴我，总是把粗纱空管摆得整整齐齐，方便我收大管。郭家航如法炮制，也把叶百香侍候的舒舒服服、顺顺当当。有的时候，叶百香还主动帮助郭家航收大管。这一点，你的确比不上叶百香。我知道，你并非不想帮助我。你不肯那样做的原因，完全是为了顾全脸面，怕人家嘲笑你。每当我干完了活儿，便跑到你的纺车前帮着接纱头。久而久之，我竟然干得很熟练了。细纱车间的工段长才不管这些，只要不影响挡车工干活儿，谁爱帮谁就帮谁。

你纺下来的细纱锭，由吴竞远负责往筒并捻车间运送。每当他看见我在帮你干活儿，心里就妒嫉的不行。不过，他倒是挺怵头我的，只有我不在你跟前的时候，他才敢凑到你跟前搭讪几句。而每次你都不搭理他，弄得他十分尴尬。你说：“世上也真有这种脸皮厚的人。爱一个女人到了这般走火入魔的程度，也算是够痴情的了。”吴竞远恨不得拆散咱们两人，可是咱俩亲密无间，他又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听叶百香说，细纱车间工段长把你调到别的组，当初就是他偷偷给出的主意。结果非但没有阻止住我，反倒把他自己跟你分开了。你说这个傻蛋，这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吗？

我还记得，自从炸了国棉二厂的办公楼，“野种”乘胜追击，把混杂在北派势力中的“混蛋”，几乎全部肃清了。与其说是“肃清”，毋宁说是人家自己主动跑的。只有天字一号的傻瓜，才会等着叫“野种”来抓。个别没跑得了的，被关进了厂里的“老黑队”倍受摧残，有的甚至还被打断了腿。吴竞远就偷偷跟人说过，我要是个“混蛋”该多好，就算不把我抓进“老黑队”，我自己也得逃出国棉五厂。那样一来，你就成了落单的孤雁。可是，愿望并不等于现实。吴竞远把脑仁子都想疼了，我还是每天照常在你的身边出现。

业余时间，那是你和我的世界。咱们总是形影不离地呆在一起，享受着爱情的甜蜜。□□横扫一切，社会上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场所，咱们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压马路上。记得有一次，咱俩去城南逛商场，回来的时候为了抄近路，也为了有点新鲜感，便从小路直插到沁河边。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蹿出一条四眼狗，冲着咱们狂吠起来。你没见过这么凶的狗，吓得一下子钻到了我的后背。

其实，我的心里也很紧张，生怕那条野狗扑上来，却又极力假装镇静，紧紧地搂着你说：“别怕，别怕，我怎么能让你咬狗呢？”你本来吓得不行，听我一说，差一点笑爆了肚子。我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咱们两人这一通笑，竟然把那条四眼狗吓跑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咱们俩又接着往前走，渐渐来到了一片荒凉的开洼野地。猛然间，我们看见沁河边有两条身穿白色长袍的影子，正在有节奏地晃动着身子，好像两个鬼魂在翩翩起舞。你只觉得后脊梁直冒凉气，死死地抓着我的手问：“鲍子，那是什么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