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仲永丝毫不意外,林栀有些不妙了。难道她早就已经露馅了吗,会不会林父林母他们也是知晓了?
林栀慌乱地起身,脑袋嘭得一下撞到了铺子的柱子上。
“当心。”方仲永提醒道,斟酌了片刻道,“据我观察,你所担心之事还未发生,林夫子们并不知晓,只是觉得你天资聪颖,活泼爱闹了些。”
想来也是,古代女子俱是早熟,她表现得心智成熟了一些,也说得过去。
“我们现在也算交换了秘密了,扯平了。”林栀说道。
方仲永丝毫不在意林栀话中挪愉的语气,含笑道:“嗯,我还会保密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边。”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这还是林栀教他的,他觉得很是有趣。
随后,方仲永叹息一声,回到林栀对他的情况猜测的话里,坦白道:“不过,你说错了,我并没有你话中说的打算,时下我只想过些安稳的日子,做个普通人也不错。”
让曾经欺他、辱他的人都对俯首道歉吗?可这样之后呢,不过是给他自己徒生烦恼而已。他只要做好自己便可,不负自己,也不负他所在乎的人就好。
“为什么,做个神童有什么不好吗?”林栀询问道。
换成小说里的套路,有天众奇才,不得横着走,走到哪了打脸到哪了。
仲永闻言,似有若无,满是惆怅地道:“你说,怎么才算有名副其实的天才、神童呢?”
“这......”林梓一时语塞,想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关于神童、天才的标准,这属实难道她这种在现代也才不上不下的人了。
方仲永也想真的让林梓回答出个所以然,只是细细道来他的曾经。
五岁的他无师自通,小有名气,十多岁的他,矜娇自傲,二十多岁的他天资不再。除了《伤仲永》一文中浅浅提到,里面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细节。
人人都道是因为他父亲没有好好教养他,可这里何曾没有他也被浮华迷了眼,在那一声声的称赞声中迷失了自已的原因呢?
林栀听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比起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看着自己的才华逐渐泯灭,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让人难受吧。
似想一下从天才逐渐陨落,人人都道他是神童对他寄予厚望,哪怕自己也认为自己前途无量,可事实却是泯然众人,除了自身对这落差的郁郁不平,还有在这家长理短多得数不清的村里子,人人一口的唾沫星子,曾经有多赞美,便会有多诋毁。
众口铄金,积销毁骨。难怪方仲永二十多岁郁郁而终。
归结起来无非是被名声所累而已。
林栀自顾自的总结,喃喃道:“都说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只会尽最大自己的能力改变。你大概是没做到这一点吧。”
确实,强者改变环境,可环境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呀,大多随波逐流而已。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林栀询问道,又不想方仲永磨灭斗志,又立即道,“天才尚需要读书学习,一个普通人更需要读书学习,你可不能跟我你要不使学哈,不然我......”
林栀说不下去了,不然她又怎样呢,人各有志,她单方面劝说也是无能为力。
闻言,方仲永神色一怔,不自觉地抚摸着写字的右手,心里不断思索着。
是这样吗,天才也是需要学习的,需要后天的教育。
方仲永明白林栀所想,思索片刻道:“我现在不就学很好了吗,有学可读,有师友在侧,这很好,我很满足了。而且我此前郁结之处我已想通了,多亏了你。”
多亏了她,在他刚回到五岁被方父打骂时伸出援手,多亏了她在林家学堂,处处帮衬于他。始终相信这着,没有他对读书学习感到失望。
闻言,林栀只觉得受之有愧,她虽想帮他,可这里也有系统的要求不是吗?
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殊途同归。
林栀莞尔一笑,对着方仲永道:“你不是喜欢诗,喜欢指物作诗吗?你看那桥下的青苔,我现在也有一首诗,送给你,祝你他日不负心中所愿。”
方仲永朝桥下看去,青苔覆在近水的桥面上,绿意盎然。
林栀意气风发地朗诵道:“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这首清代袁枚的《苔》,很切合他当下的情况。诗词真是奇妙,总有一首道尽人生当下所思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