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娇

现在回想起来，他竟然期冀着一个见利忘义的父亲的爱，想让他为他骄傲，真是可笑。

后来的他没在读书，只是日日卖弄着诗词，扮演着听话、木讷的神童。

可能，人终将困于他不可得之物。他偶尔路过学社或是看见文房四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驻足。

如果不曾想读书，不曾留连那笔墨纸砚，或者不成为神童，就不会有后面的泯然众人的落差，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或许......回归他普通平庸的生活也很好。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人想让他加倍努力、事事争先，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觉得他真得能做到。

方仲永想着想着笔尖一重，在纸上留下粗重的一点。

林栀看了眼方仲永的字，再看一眼自己的字，心道：好多年没用毛笔字写字了，如今写来也大差不差嘛，四舍五入，她也算个神童了。

“哦，对了，你这张大字还要吗？不要了，给我可以吗？或者你在我这张纸上写个‘人’字也行。”林栀支吾着道。神童的笔墨要是拿到现代去也是个古董呢，在不济也是个书法艺术。

大字？

他都许久没听到过这两个字了，虽是学堂的临摹作业，可也是他正二八经写的呢。想当年，他提笔写诗，可是不少人抢着要呢，如今到她这就被她埋汰成黄口小儿的随手涂鸦了。

方仲永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不禁一脸黑线。低头见林栀白嫩的手指已经指着纸上空白的地方，视意他写在这儿。

前一秒叮嘱他努力学习，后一秒让他提笔写字？

林栀见他半晌没有回复，便佯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要不要写嘛？不写我走了哦，待会夫子过来了。”

方仲永迟疑了片刻，小声道： “你要我的字做什么？我写的不好。”

林栀见方仲永没嫌她得寸见尺和厚脸皮，立马回道： “永哥儿，我这是集字呢。写不好没关系，比我写得好就行。”

方仲永闻言，看了看林栀写得彼此之间紧紧挨着、软趴趴一排却要直上云霄的字。嗯，他写得确实很好。

不过，他没敢说出来，依言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一撇一捺格外认真。

林栀看着纸上劲松笔挺的字，由衷的夸赞道： “你写的真好，字很好看。”

也别怪她净说废话，她看字一向都看画面，就像她不会写毛笔字，但会画字一样。

随即，也在他写好的字旁边，依样画葫芦也写了一个字。

“看，我也会写和你一样的字了，神不神奇。”

林栀和一众小孩待久了，心智也变弱了，还时不时喜欢逗人玩。对她来说，这时候的方仲永还是个在写大字的黄毛小孩。

“王爷爷，陈夫子，可以给栀娘一人写一个字吗？”林栀见王老夫子和陈夫子一道正在检查学童们的课业，连忙迈着短腿，似跑非跑的走过去，央求他们。

王老夫子和陈夫子都和林父相交颇深，自是见过她这个林家子侄辈唯一的女儿的，对林栀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模样也是爱屋及乌，稀罕得紧。都恨不得有个像她一样的贴心小棉袄。

“好好好，爷爷给栀娘写一个。”王老夫子和陈夫子相互对视一眼，欣然应允。

“谢谢王爷爷，谢谢陈夫子。”林栀高高心心地贴进两人。

林栀拉着方仲永站在前排，想让他看清楚夫子们是怎样写得，看看能不能偷师，学到一两分。

得见两位夫子写字，众人三三两两地都围了过来，想要大开眼见。

王老夫子，最是喜欢王羲之的书法，便用的是行书，字形飘逸灵动。陈夫子擅长写馆阁体，字看起来方正光洁。二人各有不同，一个笔力深厚，一个虽稍显不足，但不失沉稳大气。

林栀小声同方仲永嘀咕道:“你学会了吗？很简单的吧。”

虽是问句，却很是笃定，好似他能看几下就学会了。有时候方仲永觉得林栀很是奇怪，明明心智非常人，为何言行举止总是这般跳脱，一会儿沉着冷静没有常理可言，一会儿却呆呆傻傻的，什么也不懂。还有她总是对他有一股的莫名奇妙的信任。

如果方仲永直接询问她原因，她一定会告诉他这是“学霸”的光环和她对他的名人滤镜作用的结果。虽然他与宋朝耳熟能详、名传千古的能人志士无可比拟之处，只有最令人惋惜的“神童”的名头，但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她曾经所处的困境，她共情于他，她相信努力便一定会有收获，且每一步都算数。

晚上，林栀兴高采烈地向林父林母展现她一天的成果。

“阿爹，阿娘，快看，这是王老夫子、陈夫子还有同窗们给我写得字。这个，这个……都是我挑出来最好看的。”

林父放下手边的事务，走到林栀面前一本正经地问道:“栀娘，你收集这些字儿要做什么吗？”

林栀没立刻回答，而是一脸期待地望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