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五天上午。
鹿鸣鸣正盖着草帽,躺在草丛堆里睡大觉,忽然有一群孩子嘻嘻哈哈路过,抢走鹿鸣鸣的草帽,“鱼儿花,八张八,开到南塘老荷家,老荷家,编荷花,花儿落了变成大灯塔,嘻嘻嘻,你来追我呀。”
鹿鸣鸣坐起来,吹声口哨,“把草帽还给我。”
“不给不给,不给你。”
讨人嫌。
鹿鸣鸣骑上车兜圈子,从小皮孩子堆里抢回自己的草帽,盖在头上扬长而去。身后那群小孩屁颠屁颠追着她的车喊,“桥头的鹿老五到处找你呢。”
正好,鹿鸣鸣也有事找他,把车骑到大院外头,“老五,出来。”鹿鸣鸣喊道。
鹿顺国霜打了茄子似的吧嗒走出来,“我娘病了,我得守着她。”
鹿鸣鸣脚掌点地,坦诚道:“她的病会好,但你的病还治不治了?我时间不多了,能透支给你的招数也不多了。”
鹿顺国挑眉:“啥?”
鹿鸣鸣想了想编织个背景,“我认识一哥儿们,他们家做篾匠,手艺活儿,来钱慢,但学好了能一辈子收益,撑不死,饿不死,你学不学?”
鹿顺国拧眉:“我想来钱快的。”
鹿鸣鸣无奈道:“来钱快的前半辈子刀尖儿舔血,后半辈子牢里打地笼。要不想这样,就得把良心卖了,你是个老实人,你娘准不成你丧天德。”
鹿顺国一狠心一点头,“行,我听你的!”
鹿鸣鸣拍手道,“那下午就得跟我走,去哪儿拜师,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你得跟你娘说清楚。”
鹿顺国也跟着一拍大腿:“行!”
鱼儿花,八张八,开到南塘老荷家,老荷家,编荷花,花儿落了变成大灯塔;青竹片儿,黄叶丝儿,一遍一织真神奇,大风车,摇篮椅,马良神笔没他那巧手好使。
这顺口溜说的就是南塘老荷头,鹿鸣鸣骑车载着交代又再三交代完家务事的鹿顺国,阳光明媚,春光灿烂,清风徐徐拂过她的衣角,疾行出发,行了两个多小时来到南塘老荷院子外,鹿鸣鸣下车来,拍拍忐忑的鹿顺国,“在这儿等我,别乱走。”
鹿顺国猛点头。他看见满院的奇工异作,有他见过,也有他没见过,竹伞,风车,簸箕,摇篮车,还有一些木头玩意儿好不巧妙。
鹿鸣鸣冲安静的堂屋喊道:“老荷叔在家吗?”
一个娃娃跑出来,“你找我爷干啥?”
鹿鸣鸣:“来拜师。”
小孩儿斜着眼睛俏皮瞅着她,“我爷爷有徒弟,不要你了。”
鹿鸣鸣东张西望:“徒弟哪儿呢?”
小孩儿指指自己,“就是我。”
鹿鸣鸣一乐,恭敬作揖道:“哎呀,是小师哥呀。”
小孩儿听这话心里高兴,一高兴就用手捂住嘴巴欢天喜地跑开了。鹿鸣鸣走进堂屋,看见一个小老头被满屋的篾片、匠艺半成品掩住了半截身子,这就是老荷,跟鹿鸣鸣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奇怪,他一直都这么老吗??
“你走吧,我不收徒弟。”老荷不高兴道,“没一个干得长久,都是心浮气躁的歪货,我也不喜欢把手艺传承给这些人。所以说我不收徒弟啦。”补充道,“再多钱也不收徒。”
鹿鸣鸣:“我的拜师礼不是钱那么撇脱哦。”
老荷扶扶老花镜,“啥子安?”
半个小时后鹿鸣鸣从堂屋出来,鹿顺国早就等心烦意乱没耐心,鹿鸣鸣看见他那个急躁样子,摇摇头,“这门手艺一坐就是一整天,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你。”
鹿顺国追问:“他答应了?”
鹿鸣鸣昂了昂下巴:“我是谁?我是万事通啊。”
鹿顺国着急道:“多少拜师礼?我没多少钱,这样的手艺我也想学,可学徒不好当啊。”
鹿鸣鸣摇摇头:“不是钱的事儿,你心诚一点儿,老头会收你为徒,哦对了,要三拜九叩端茶给红包。”
鹿顺国瞪大了眼睛:“还要给红包?”
鹿鸣鸣从兜里摸出一沓钱,数了数差不多七十多,一股脑递给他,“喏,够了。”
鹿顺国进去见过老师傅,磕头,递茶,给拜师礼,然后就从最基础的选竹子开始教起。这里没鹿鸣鸣的事儿,她走到花圃的草地上,躺在阳光里,用草帽盖在脸上,呼呼睡大觉起来,一睡就到傍晚,老荷媳妇儿出来喊吃饭,鹿鸣鸣不吃饭,她去树上摘果子解渴,觉得那果子甘甜,索性坐在树上边摘边吃。
没多久鹿顺国就出来坝子里洗碗,鹿鸣鸣想跟他聊聊,谁知道他情绪不高,鹿鸣鸣才看见他满手的刀痕,刮痕,还渗着血丝。
“疼?”
鹿顺国叹口气,无精打采道,“不疼。”然后啥话也不想说。
第六天。
鹿顺国上半天坚持在哪儿刮篾片,下半天,坐了一两个小时,他突然站起来,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