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谭家女眷
沿着鬼死林的一条小道,几名官差押送着一行犯人往西去。
细一看,这些犯人清一色都是女人,形容狼狈,目光哀凄可怜。麻绳捆了手脚,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只穿了单薄中衣,像是被谁扒了光鲜的外衫,鞋子掉了一只,很多都光着脚。
这些人中,有老人有孩子,年轻的女人居多,加一起足有四五十人。其中一人尤为显眼,虽一身狼狈,难掩天姿国色,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红衣,像是家里出事的时候正办喜事。
途径一处密林,领头的差爷举起一只手,众人停住了步子。
有人剧烈的咳嗽,这声咳似乎会传染,很多人都跟着咳起来。
还有人抱紧怀里的孩子低声抽泣,大多数人都一脸的麻木。于她们来说,死了大概才是最好的归宿。
红衣女子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眼神空洞。她脸上胳膊上都是伤,路上寻过死,被官差发现,狠打过一顿。后来被告知,她要是再敢寻死,被上报朝廷,娘家人会有麻烦,便再不敢了。成了罪奴,连寻死的权力都没了。
她们中的很多人都被打过。曾经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一朝沦为阶下囚,倒还不如家里的男人被一刀砍了脑袋痛快。活着,也不过是身在地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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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官差凑在一处,猥琐的眼睛在这些女人身上转来转去。
其中一人等不及的搓手,“老大,这里可以动手了吧?再往前就到西军卫的驻地了,咱们想动手都没机会了。”
被唤作老大的男人□□起来:“你道我为何走这条道?我知道兄弟们早就心痒难耐了。”
其中一人年纪小胆子也小,他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更怕犯事,“不妥吧,这些人是要押送去西军卫的,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送去西军卫也是充当军妓!还不如先犒劳犒劳兄弟们。你还当她们是良家妇女碰不得?”
这男人操着一口方言,谭家的女眷们说官话,听得并不十分明白。但个别几个字,如“军妓”,他咬的重,她们听明白了。顿时面如死灰。
这一路行来,老太太和两位年岁大的老夫人都死在了路上。
谭家大爷犯了事,株连全族,成年男子都被砍了头,年不过十二的,都发配去北军卫服劳役。女人们更惨,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直接充入官妓。
幸而,西军卫的江大都督同谭家有交情,听说后,虽救不了谭家男人,卖了人情,使了银子,才让谭家女眷们以“充军妓”的名义弄来西军卫。
谭家女眷心里也清楚,她们是以军妓的名义被送去西军卫的,便是大都督想保下她们,也护不了她们这么多人。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有些人或许会被大将军弄进都督府,充当婢女,保全清白身。再等个几年,等事件平息了,再用些手段,脱了罪籍。平安清白的过完此生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而她们中,注定有些人会被舍弃,充入军妓。
这是不可转圜的事。不然,大都督也不好交代。
若是有心人参大都督一个包庇罪臣家眷的罪名,江大都督也会被连累。
谁会冒着被连累自家人的危险包庇友人的家眷?想想都不可能!
而谭家这些女眷谁会被牺牲呢?
杜心淑瞄了眼并不熟悉的谭家众人,心中冷笑,她肯定是会被牺牲的。
她嫁杜家五郎做新妇,本以为时来运转嫁入高门,从今后成为爹娘弟妹的依靠,谁知却遭此厄运。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她还倒霉的女孩子了吧?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人间地狱,她就止不住的浑身冰凉。
说句不该说的,若是终极命运都是一样,她还不如留在临安。
临安多贵人,以她的美貌,才情,说不定人生还有转机。
她被谭家连累,成为罪奴,送往西军卫,如今连唯一的翻身机会都没了。
她早听闻八大军卫,西北军最穷最苦。
她暗暗想好了,若是谭家人还有良心,愿意给她清白的体面,她就好好的活。若是她们不给机会,那些肮脏的人若敢侮她,她就一死了之。
她心里知道,谭家不少女眷都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挣扎的活着,无非是因为她们彼此都是亲眷,都有舍不下的人。
反正她是没这样的顾虑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头皮忽地一紧,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头发拖地而行。
她疼得叫起来。
谭家女眷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纷纷站起身,张望。
立刻有两名差役拔了腰间刀,挥舞劈砍,“都坐下!都给老子坐下!”
“小妞儿,别着急,待会爷好好疼你。”差役摸了把谭家孙子辈大小姐的脸。
女娃儿将将十四岁,吓得躲进母亲怀里。
她母亲面上煞白,不住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