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那几人仍自顾自捉着身上的跳蚤,嘴里咒骂着天气。
殷陈在栅栏边寻了块还算干净的草席坐下。
她身上大块的血迹昭示着一件事。
她杀人了。
还未跨入长安,便先入了廷尉狱。
殷陈抬手摸向腰际,身上的东西被全数收走,连一根针都不曾遗漏。
将手上和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揉搓掉,殷陈想起了初从定襄出发那日舅父的话。
长安,果然危机四伏。
“两月不见,殷姑子竟沦为阶下囚了?”一道清冷声音在边上幽幽响起。
这声音颇为熟悉,殷陈抬头,瞧见了那人。
少年身着一身暗蓝色骑服,手上绑着手带,正抱臂垂眸看着她。
边上的灯火摇曳,照亮那张微微带着笑意的面容。
狱中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在女囚们瞧见那少年时瞬间活跃起来。
“啊哟,廷尉狱何时来了这样俊俏的玉面郎君哟?”一女囚咬着麦秸调笑道。
“我此前可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郎君,真真是貌比宋玉。”
“宋玉?你可知宋玉生得什么样?”对面的牢房中传来一丝嘲讽。
“就是想让人摸一把的模样咯!”
几人咯咯笑作一团。
“小郎君,姊姊我过几日便要被处刑了,可怜可怜我,让我摸上一把咯!“一女囚起身走到栅栏边扒着牢门,将手从栅栏缝隙伸出去。
那站在牢门外引起骚动的少年却置若罔闻,只垂眸看着殷陈。
狱卒用刀鞘敲栅栏,幽暗的牢房中响起尖利的“哐当”声,“安静!”
那女囚鼻子里哼出一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坐回到原位,目光仍粘在少年身上。
殷陈抬头仰视少年,嘴角勾起,“霍郎君,分别两月你俊朗依旧啊!长安这样大,我们竟如此有缘?”
少年抱着手臂似笑非笑,“恐怕是孽缘罢。”
殷陈缓缓站起身,与他隔栏相望,“我在定襄便听闻霍郎君封了冠军侯,一时风光无限呢。”
“没想到,殷姑子如此关注我?”
“自然,好歹我们也曾同处半月。”
霍去病垂眸看着她那双微弯的眼,唇瓣张合,“为何杀人?”
“我并未杀人。”
霍去病打量她短褐上的血迹,一脸看她如何狡辩的神情,“难道姑子当长安是居涂营?”
殷陈一屁股坐回草席上,拍拍手上的灰,“霍郎君若只是来瞧我笑话的,我便不奉陪了。”
霍去病不紧不慢继续道:“那姑子两箱物件,要如何处理?”
殷陈霎时跟被踩了尾巴一般弹起来,目露凶光,“不许动我的东西。”
霍去病眉梢轻扬,俯视着牢中少女,一张面容被火光扯得明明灭灭,眼下痣随着笑容微微上移,“姑子现在可是囚犯,囚犯的物件都是要一一查验过的。”
殷陈自然知道那些物件都要经过排查,说不定还会就此被廷尉府封存起来,她再开口时,话语中多了几丝妥协,“霍郎君,你要如何?”
“若殷姑子无罪,我可以助你脱困。条件是,你为我所用。”霍去病气定神闲开口。
殷陈瞧着他脸上的笑,咬了咬后槽牙,她知道此人的厉害。但她现困于牢狱,如同被拿捏了七寸,只能任其捏圆搓扁。
思及此,她扯出一丝笑,“成交。”
霍去病抬抬下巴,狱卒打开牢门,将殷陈提出来。
殷陈手脚上戴着镣铐,叮叮啷啷跟在霍去病身后。
两月前的流沙中,她也曾这样走在霍去病身后。彼时少年眼神冷厉:“姑子经历过什么我不感兴趣,我也不想探究你如何在匈奴营活过两年,但你最好收起你的尖刺。”
殷陈看着他的背影,视线下滑到那段精瘦的腰肢,莫名笑出声。
突兀笑声带着轻微的回声,在长长的,阴暗的廊道里来回撞击,越来越弱。
霍去病回头乜了她一眼。
殷陈无辜眨眨眼。
走入审讯室,她环顾四周,各类锃亮刑具挂在墙边,泛着阴冷的光。
屋中还站着个官员。
霍去病看了她一眼,殷陈会意跪下。
李右监将记录案发现场情形的书简呈到霍去病面前。
殷陈抠抠被跳蚤咬红的手背,看着那官员,此人是案发现场擒她的人之一。
霍去病斜眼瞧见她动作,抬手摘下腰间避虫香囊丢了过去。
“此前我与郎君更为亲密的行为也曾有过,郎君不会嫌弃我罢?”殷陈抬起左手接过香囊,笑道。
边上李右监身形晃了晃,他本就不解霍去病这当朝新贵为何独独来瞧他提审一个女囚,闻听殷陈此言,霎时心惊肉跳。
可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