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从西域返回中原，已然入冬。中原与西域的边关正是蕲州。

方小宝驾马在蕲州城下。西关的北风吹着域外的黄沙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在风沙中拉下斗篷，隐隐回望西域的路，不禁感慨，“他日功成，必沿此路，好好探一探这西域风光，问一问那西域九门！”

苏小慵从把自己裹的十分严实的貂皮大氅里探出头，“他日是什么日？等你功成，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年，还是二十年？问一问西域九门？你怎么不像笛飞声一样直接问呢？反正西域九门之中，罗刹宫排名第一，再不会有比七罗刹更难缠的对手了！说不定你跟笛飞声一样，问上一圈，就可以再战罗刹宫了！”

方小宝策马并立，“你当然希望我和笛飞声一起留在西域，这样你就可以和你的李大哥一路上你侬我侬——”说着，他瞥了眼苏小慵身后的李莲花，总觉得这样明目张胆的你我侬侬实在有些碍眼，“苏小慵，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装病，骗李莲花照顾你？还骗他跟你同乘一骑？”

“你才装病了！”苏小慵在马背上坐起身，大氅下的娇颜尚有倦色，“我才不会没事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是——”

还没说完，苏小慵便干咳了几声。

李莲花把她拉回怀里，顺便用大氅再次把她裹成一个大白粽子。

“之前是动千山，后来是碎心掌。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接二连三受到这样的攻击，身体的亏损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调理好的。何况——”李莲花的眼色突然深的跟身上穿的狼皮大氅一样。

“不就是武功尽失吗？”方小宝说话还是一派悠哉，他不知苏小慵曾为李莲花换血，也不知李莲花真正的忧虑，“再练个三五年，又是一代侠女了！”

“谁说我要成为一代侠女？”苏小慵学过一些医术，对于自己的身体，她心中有数。“谁说不会武功就不能闯荡江湖呢？再说，我有李大哥，比你这个狗皮膏药可靠多了！”

“我是狗皮膏药？”方小宝一个白眼翻过去，“也不知是谁扒拉着李莲花，一个月了还不从他的马上下来，我若是狗皮膏药，你就是三层狗皮膏药！”

苏小慵也翻他一个白眼，“狗皮膏药！”

“三层狗皮膏药！”

三人就在方小宝和苏小慵一言一语的嫌弃中进了城。

李莲花一路听着，深沉的眼色又逐渐转为清明。

我有李大哥。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两匹马、三个人在白日的余晖中逐渐被风沙掩去了身影，城门上小篆字体写着的“蕲州”也即将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夜雪。

——

三人来到客栈。

李莲花率先下马，如画的容色在偏远苦寒的蕲州鲜为人见，立即引来路人侧目。

苏小慵由李莲花搀扶着跳下马。她显得很高兴。

“还以为再不能活着回来！”

李莲花掸了掸她大氅上的沙尘，笑道：“两次出关，小丫头也有害怕的时候？”

苏小慵道：“才不是害怕。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遗憾？”

“是啊，”苏小慵向前，像个大白粽子一样挂在李莲花的胳膊上，“就是这样扒拉着李大哥的胳膊，告诉街上所有人，这是我的李大哥，不能随便看的！”

李莲花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现此时的情景与那晚在岳州城如出一辙。

李莲花略有些尴尬。年少时，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按年岁上来说，我也算是江湖老前辈了。”

方小宝适时补上一句，“确实，李老前辈！”

苏小慵道：“才不是呢！”她抱紧他的胳膊，护食护得更加明显，“哪有李大哥这么好看的江湖前辈！”

李莲花笑了笑，“饿了吗？”

苏小慵摇摇头，“不饿。酥油饼都吃腻了！”

李莲花道：“那你想吃什么？”他看着客栈牌匾上的字，“启岁客栈。蕲州虽是边关，菜式倒是比西域更丰富一些，吃了一个月的风沙，也该换换口味。”

“李大哥想吃什么？”苏小慵道，“我还是喜欢李大哥烧的菜。酱汁排骨，红烧桂鱼。”

“等回到莲花楼，我来做红烧桂鱼。”

“可是李大哥，你总是钓不到鱼。”

李莲花回想离开前钓鱼的情况，“你来钓？”

“可是我不会啊！”

“我教你。”

“好啊！”苏小慵转而又道，“还是不行。李大哥你自己都钓不到，教我能钓到吗？”

“……”

苏小慵道：“不如直接买吧。我们一起去买。还有狐狸精。也不知道它有没有饿着，我们去买新鲜的排骨，给它加餐！”

想着狐狸精，也不知关河梦是否还在约定的地点。李莲花笑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