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谏
室皇亲居多。
昔年睿宗杀红了眼的往事历历在目,皇亲们岂敢妄议当今的婚事,禀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来走过场,便是择个男子做皇后,他们都能面不改色地猛夸。
也有支持圣人的保皇党高喊赞成,譬如辅国大将军窦定滔吊着眼睛冷笑,扬着洪亮嗓门驳斥礼部尚书的歪话。
“本将劝裘尚书开口之前先漱漱口,别一张嘴就一股恶臭,甭怪我等武将说话糙,万娘子是在你家里头作奸犯科了不成?和你结仇了?一上来就数落得人家一无是处,你怎知就不配后位?圣人说配那就是配!”
“窦将军可知口齿伶俐过甚即巧言令色!圣人立后乃国事大事,皇后为后宫之首,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册立谁人需得斟酌考量诸多方面,断不能因圣人的喜好而定,将军莫以为皇宫是市井,娶妻立后可当儿戏。”
两人你来我往间,其他人也气势汹汹的理论了起来,延英殿中硬是逼出两国谈判的沸反盈天之势。
文官也好武将也罢,一个个的嘴皮子上下翻飞跟最能辩的御史不遑多让,武将差点打赤膊上阵,唾沫星子伴随淌下来的汗珠子横飞,双方激烈争吵情势胶着到竟一时难分胜负。
昔日,居高位的门阀士族家主自诩门风清正,风骨傲然,只因册立了万氏为后,动摇他们的利益,现下便一展狗急跳墙的本色,当堂讦人之短。
南宫旭俯瞰殿中乱象,兀然哂笑。
容盈安然伫立,任由旁人投来夹杂着嫉恨、审视、厌恶的目光,耳听各种嘈杂咆哮,神情水波不兴,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完全置身事外。
“是她……”
太后瞠着一双眼呆呆地瞧容盈的脸,思绪犹似陷入极度怔忡,脊背上升起一片砭骨寒意,颦着眉似哭似笑,举止魔魔怔怔的,“不能重蹈覆辙,绝对不能!”
女官裁杏慌了神,生怕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连晃了她好几下,“您怎么了,您看看婢子呀!”
太后倏然恢复清明,眸中带着从梦魇抽身的惊悸,惊出了一身冷汗,唇色煞白。
万轻岚已死,下面那人是她的侄女,所以相貌才如此肖似。
可……
为何万氏姑侄阴魂不散,偏要与自己作对?
先有姑姑设法夺取先帝的宠爱,入宫窃了本属于自己的皇后之位,后又有侄女要来抢占皇后之位,令湘儿沦落至此般难堪境地,屡次将慕容氏的脸面踩在脚下羞辱。
“只要本宫活着一日,万氏便不能入宫。”
太后掷地有声地痛斥惊着了诸人,“自古娶妻取贤,万氏何德何能被册立为后?圣人勿要沉湎于美色而蒙蔽了视听!”
诸臣工互怼半晌,必然累得口干舌燥,南宫旭自认是体恤臣下的明君,喊了千牛卫将人一一按在自己的座位上,让他们暂鸣金收兵,攒攒体力,为后续之战做充分准备。
殿内恢复宁静,宫人重新添茶,他找回属于自己的主场,施施然开了金口:“想必太后的疑问,亦是列位宗亲臣工的疑问,既皆不知万氏有何德何能可册为后,朕就细细道来。”
“江夏万氏系出周天子嫡裔,具有王室血脉,历朝历代出仕者不下五百余人,堪称累世簪缨。后成为太祖皇帝左膀右臂,为大应建国立下汗马功劳,之后更是不求封赏,足见品行高洁。女帝临朝称制期间听信谗言对仍是太子的真宗皇帝起了杀心,幸蒙彼时的万相从中斡旋,才得以保全朕之曾祖即真宗皇帝的性命,换句话说无万相便无朕。”
“此为荫德、品德、恩德、功德。”
南宫旭越讲越起劲儿,竟走下丹墀执起容盈的手,携她一步步踏上玉阶并肩同立,眼眸泛着一泓温情,脉脉凝视着她。
“万氏幼贞静,好读书,才识渊博,贤淑端庄,定然能相夫教子,恪尽统率后宫之责,辅佐朕治理天下,共开盛世太平。”
“此为能也。列位该知万娘子出身阀阅大族,家族尽出贤良,己身德行必延续了祖辈遗风,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后党羽最早便用士族出身,门风优良之说奏请立慕容湘为后,这次轮到他拿之前的话回击,自然噎得一票人哑巴吃黄连干瞪眼。
“朕未敢忘‘一代一相,一代一后’之诺,先帝时有万相入仕,朕便该履诺迎万氏女为后,若不遵则有违太祖圣谕,而你们……”
南宫旭冷沉着眸子,挥袖直指刚才吵得最大声也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个太后党臣僚,面上腾起愠容,疾言训斥:“不光不替朕考虑,还拼了命逼朕当那不忠不孝背信忘义的小人,巴不得天下人耻笑朕,戳朕的脊梁骨!好个忠心耿耿,好个光明磊落!”
一顿厉斥下来不给人留丝毫颜面,一帮老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圣人只差没指着鼻尖骂,慕容氏许给尔等多少好处,脏了那颗赤胆忠心!
支持立慕容氏为后的臣僚心绪并不平静,个别人目露慌乱。他们身为一支士族的家主最注重名声,圣人扣下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