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府危(2)
神思飘忽之间,芳漪渐渐止住步伐,遽尔听见背后一阵铁制物品坠落跌地的嘈杂响动,忙回首探看。
凭借微弱的烛光与月色,终是瞧清楚状况,她轻蹙着眉喝住月桓:“且住手,莫要伤到舜华和舜英!”上前抬手压制住他持剑横指的手臂,侧首朝两个瞪大眼流露出惊恐表情的使女,说道:“舜华舜英,我回来了。”
她欲再言,脚尖忽然踩到一个硬物,垂目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菜刀锄头,目露了然。
想是因天色黯淡,她们俩把自己同月桓错认为欲行不轨之事的盗贼,所以才会自背后偷袭攻击。
舜英好半晌才缓过神,浑身抖簌,哭丧着脸啜泣:“娘……娘子恕罪,婢子是以为有歹人进府,就拿东西攻击防身并不是有意为之。若是惊扰到您还请莫怪,您如果心底有什么未尽之言,大可以入梦告知我等,不必和月郎君夜半亲自前来。”颤抖的语声中饱含着浓浓的惧怕之意,一张小脸煞白如纸。
“婢子明日就给您和月郎君烧去纸钱,让您在地底下无忧无虑有银钱使,买通鬼差舒舒服服的生活。”舜华双手合十,嘴里低声念叨着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娘子您和月郎君且安安心心回去罢,回去罢。”
“我与月桓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二人一系列的动作,令芳漪啼笑皆非。
骤闻此言,舜华和舜英心中惊疑不定,胆怯警惕地瞅着疑似是自家主子的‘鬼魂’,“娘子,您真的是人?”
此话问得够有深度,芳漪努力绷紧脸,不让自己笑出声,负手踱步至两人跟前,故作神秘道:“你们说我是鬼还是人呢?”
验证究竟是人是鬼的办法很简单,舜华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慢慢靠近,飞速探手摸揉了把自家主子的脸蛋儿,确定指间的触感是温热绵柔没有作伪,异常惊喜道:“是活的!娘子还活着!她是人!”
并非是一缕幽魂。
舜英也放开胆子,悄悄上前摸了两下,她捏着自家主子的脸颊,左右揉扯着,一瞬间竟热泪盈眶,哽咽着声音喜极而泣道:“娘子真的没死不是鬼,太好了!”一边泪眼朦胧地望向主子,一边抽抽搭搭抹着眼泪,“您终于回来了,郎主、夫人和老夫人都……”
舜英凄哀的声调急转为恐慌,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整个人轻轻抵隔着剑柄,生怕剑锋不小心在脖颈上划出一条血痕,丢了这条小命。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月郎君刀、刀剑无眼,您有话好好说不必使剑。”
月桓未挪剑分寸仍旧横指她,眼神不善地盯向舜英那只还停留在芳漪脸上的爪子,大有一种‘你再不立刻收回去,我就直接替你剁了这爪子’的意思。
愣愣地顺月郎君的视线往下看,舜英即刻醒悟,讷讷松开手,讪讪唤道:“娘子。”
芳漪揉了揉脸,嗔了月桓一眼,按下他持剑的手,转头急声催促两个使女,“你们快带我去见阿耶、阿娘和大母罢。”
“是!”
舜华、舜英一边在前引路疾步而行,一边告知芳漪和月桓,这两个月以来府内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郎主同月郎君去救娘子那日,府衙衙役远远缀在后面,等放出信号时立马奔往悬崖边救人,却只是救回了昏迷的郎主和大娘子。”
“早早候于府内的医师为郎主诊治,说是急火攻心以致中风瘫痪昏迷不醒。大娘子除去手臂的刀伤外倒是无甚大碍,次日就苏醒了,并告诉阖府上下您同月郎君双双坠崖身亡的消息,夫人与老夫人闻听也接连病倒。这慕府一时没了主心骨大家伙都惶恐不安,底下颇具资历的管事们为此推举大娘子为家主,以稳定人心。”
“然而好景不长,大娘子继任家主后便把病中的郎主、夫人和老夫人俱挪到一个院子里,严令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入。有底下铺子的老管事想探望郎主事先找家主商量,不仅遭到了训斥还被赶回老家,此举使跟随慕府多年的老人们心寒不已。”
“且,家主在半个月之后突然宣布要嫁给莫府郎君,美其名曰是‘两府结亲互为臂力’。新婚不多久,家主把慕府的老管事们纷纷辞任,换上批新面孔,结果便发生了慕府给宫中送的布帛里查出挑染了劣质染料之事,而后有府衙的人来查封慕府宅邸及一切资产。”
“幸亏承莫阿郎从中周旋,才使得郎主、夫人和老夫人可暂留府内调养身体,我们两个亦可以留下继续伺候。可是我们打探到最先被封禁的慕府产业没过半日,又解了封转为了莫府所用。”
“据说是家主因力有不逮更难辞其咎,是故主动将慕府一应事务全权交给莫阿郎打理,盼望以此借助莫府的力量使慕府能重回巅峰。”
听罢,一个惊人的想法从芳漪脑海中闪过。
本来她压根儿不相信,可当看到昏迷不醒的阿耶、骨瘦如柴的阿娘及神志疯癫的大母时,她终是肯定了这个想法。
一切必是有人觊觎慕府丰厚家产,暗中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