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起来,“你又比我多了几分胜算?一个是死,两个也是死,那么多人都可以为了生计去赴死,凭什么我不行?”那么多人都会死,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死,苏叶心中竟是头一次生出这种卑鄙的、自私的想法。
她愤恨地撇过头去,气自己,恼自己,在心中骂自己无耻,却又憋不住自欺欺人般吼道:“我是为了天下人,不要自作多情,纪将军在我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爆闪透过窗将纪浔的半张脸照得煞白,另一半却是更显阴暗。
“轰隆——”雷声接踵而至,将苏叶的心跳轰得一时错乱。
“你怕打雷吗?”纪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近了许多,微微低头去看苏叶。
“我连死都不怕。”苏叶的心跳得如擂鼓。
“你可以不怕死”纪浔的声音如同他映现的面色般苍白,“但你的生死,还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毫无征兆地,纪浔将人拉入了怀里,苏叶用尽力气伸手去推,对方却只凑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叶的手便卸力般垂了下去。
半晌,苏叶的瞳孔仍在不停颤动着,纪浔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侧颈的那颗红痣,最终却只落在了苏叶的头发上,他轻轻地揉了揉,又似是意犹未尽,又加重了力道。苏叶的发髻乱了,耳鬓垂下两缕头发,纪浔耐心地替人掖到耳后,用尽了平生最温柔的语调:“我若能回来,从前所说的都算数。”
苏叶仍是浑身僵直,心跳已经凌乱得毫无章法,从前?从前说的什么?是要花开十里,还是要江浔环绕?她都不想要,她只想人好好活着。
神思恍惚间,纪浔已松开了怀抱,苏叶回神想说些什么,唇却被冰凉的触感覆盖,纪浔竟是将逐流举起,隔着未出鞘的刀,留下了一个冰冷的带着刺痛的吻。
为什么总是将她推走?为什么从来没想过与她并肩而立?
嘴唇被磨得粗粝的刀鞘硌得生疼,苏叶失语,只觉胸口气血翻涌,手指抠着手背才能勉强立住。
“等我回来。”她看见纪浔笑了,不带半分妥协,笑得好生体贴,好生恶毒。
纪浔眼神似要将人盯穿,随后又紧跟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还有,一定要小心贤王。”
苏叶只觉眼前发黑,她竟突然间没法聚焦视线,紧接着,在错愕中,苏叶难以置信地向前倒去,又毫无意外地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对不起。”纪浔将人点了昏穴,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榻上,直到将被角都整理好,才留下一个深沉的目光,转头,跳出窗外,隐入了无边的夜色。
“轰隆——!”闷雷与流电同至,将客栈外暗巷里横七竖八瘫倒的尸体照亮。有的已经死成了一滩烂肉,有的仍维持着伸臂匍匐的姿态,而这些人的目的地,似乎都是这间并不起眼的客栈。
雪白衣袍上浸染的血渍混杂如缚体的藤蔓,用发冠束起的股股辫发之下,耳朵连同面皮都被齐整的整张剥下,难辨真容。
……
苏叶再次醒来,是被马车压到的石头颠醒的,桃李紧搂着她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在哪儿?前方是要去哪儿?马车?怎得驶得这般急?
苏叶扶着头摇晃了一下,将醒未醒,人分明已坐起,意识却仍混沌,难以思考。
她轻轻拉开桃李的手,想掀开车帘去查看情况,却被小姑娘又死死地握着手腕拽了回去。
苏叶有些茫然,昨晚是见了纪浔来着?对,纪浔!苏叶猛然惊醒,意识甫一回笼,就要去掀帘,桃李却是用了吃奶的劲儿,将苏叶的手腕都压得泛白。
“怎么回事,桃李?”苏叶心急,仍是耐下性子问道。
桃李却是如临大敌般,只咬着嘴唇,惊恐得面如土色,头摇得像拨浪鼓,竟是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苏叶心生不妙,也不顾小姑娘的再三阻拦,掰开人的手指就猝然掀开了车帘。
西边的天仍是黑的,她们飞速奔向的东方却已泛起了灰蒙蒙的白,冬日的风裹着马蹄疾驰扬起的沙尘,吹得苏叶睁不开眼。
马车周围都是骑在马上,穿戴整齐、气势汹汹的卫兵,他们面向皇宫,高举着长刀开出一条通坦大路,而领头之人背对着苏叶,看不真切。
“擒逆贼,护御驾!”领头的年轻将领高声厉喝着。
这个声音苏叶认得,是銮仪卫的韩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