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贺兰山谷,风吹草动,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行至狭小的谷地,队伍生是绵延了十里长。
十万大军,五步一旌,十步一旗,明晃晃飘摇着大写的“周”字,而为首之人乘着高头大马,由两侧的亲卫撑着遮阳的华盖,优哉游哉看着手里的军防布署图。
“三皇子殿下,前方就是图上标注的地点了!”一旁的卫官一脸谄媚。
周效远合上了手中的图纸,一副胸有成竹之态。从前众人唯太子马首是瞻,后来竟还生出了四皇子党,一面权势根深蒂固,一面自诩德才兼备,眼下终于轮到他周效远扬眉吐气了。若是此番收复灵州,那这夺嫡之战,就能有他的一份了,将来这皇位又未必不能轮到他来坐坐。
这么想着,周效远脸上的笑意更甚,俞轲这老头,也不过是风吹就倒的墙头草,得见他得了兵权,就哈巴狗一般给他献了突厥的军防图以表忠心,原来得势的滋味竟是这般畅快,周效远甚至生出从前这十几二十年白活一遭的念头。
“哼!他这军旗莫要写‘周’了,倒不如直接写上‘俞’字!”说话人是凉州驻军的右翼副将裴之岳,他手里擎着旌旗,忿忿不平。
“裴兄,慎言啊!”身旁回话之人面露异色,左瞧右看,伸手抵在嘴上,示意对方悄声,正是统军教头阎禄。
裴之岳距离最前方的周效远不过二十余米,却是耐不住性子,丝毫没有放轻音量,“阎教头,你莫要拦我!这俞贼欺我凉州军士,纪将军死得不明不白,教我如何心悦诚服地归顺天家的毛头小子?!”
一提起纪大将军,阎禄的脸上也染上悲戚,他这一身功夫都是纪将军亲手调教出来的,眼下他们走在将军殒命的峡谷,却是改名换姓,随了周氏的名头。他长叹一口气,也道是:“将军在天之灵,定会保佑我纪家军战无不胜……”
天空淅淅沥沥开始飘起雨,北境的初春,雨水中也夹杂着冰碴,略显暴躁的越下越大。
周效远连忙命卫官将华盖又撑开了许多,若是淋湿了他的战甲,岂不有失威风?伞面“呼啦”大开,竟是将本就狭窄的谷地,占去了一大半的视野。
落石滚滚,如突如其来的降雨一般,将周效远那横刀立马、一举立功的春秋大梦砸得粉碎。
前方仅容二马并行的通路,被崖壁上突降的碎石瞬间封堵,十万大军次序井然地口口相传,才堪堪停了下来,不至发生拥堵踩踏。
而等周效远战战兢兢地回过神来,才发觉,他们已经被堵死了去路,困在了原地。
“怎么办?怎么办!”周效远早就被落石的巨响惊得坠落马下,如今勉强托着沉重的盔甲站起身来,竟是惊慌失措般弓着身子躲在马匹的阴影后,“裴之岳呢?副将,副将!快速速护驾!”
他属实是没料到,顺着军防图,原以为前方就是突厥的据点,他人多势众,就能高枕无忧、轻轻松松攻破敌军的防线,便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从没有人告诉过他打仗会是这么危险。
“打仗要死人啦!裴之岳!还有那个什么……什么阎教头!护驾!本宫叫你们护驾!”
周效远带着哭腔的呼号在峡谷里回荡,裴之岳只是猛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放你娘的屁!这是军队,主将都是带头冲锋陷阵的,我们才不是主子的走狗!”
阎禄则是面色深沉,旋即策马回身,朝着队伍的后方喊道:“都别慌,传令下去,守住阵型,弓箭手就位,紧盯两侧崖壁——!”
“弓箭手就位——!”
“紧盯两侧崖壁——!”
一声一声的传颂,漫长的队伍顺次布好阵型,挽弓搭箭,下蹲仰身,分毫不敢懈怠。
两侧高耸的峭壁之上却静悄悄的,突厥的兵卒并没有候在此处伏击,而是遣了三万骑兵,直接从队伍后方进犯。
前有落石,后有追袭,毫无准备、全无指挥的军队,被这么四两拨千斤的,被围困在了一方洼沼深处。
雨越下越大,将突厥的铁蹄声,砸得愈发震耳欲聋。
……
“统领,周氏的十万军马已被围困在车师道谷地!”
阿史那·则木端坐在装修华丽的堂厅内,一边饮着酒,一边听部下汇报着情况。上次被纪浔和瑶偷袭之后,他便直接迁入了灵州城内,占了城守的府衙。
他摸了摸脖颈间早就结痂的一圈细细的疤痕,“哐当”一声,将酒盏重重摔在了桌上。
“那周氏的小皇子呢?”则木眼中带着厉色。
“已经生擒,关入了地牢。”半跪着的部下浑身一抖,颤颤巍巍禀到。
则木的后槽牙都磨得嘎吱作响,这一次,他要好好给大都上一课,用这十万人的命来祭他脖子上伤疤的屈辱。
部下见则木没有回话,试探性地问道:“统领,可要清剿?”
“呵!”则木冷哼一声,“下着雨呢,十万人杀起来可费劲。围死了,让他们自生自灭,贺兰山的花要开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