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够了!”苏叶声音涩然,“就算不管我们之间的事,你既然带了晚婉姑娘回来,就不该如此行迹浪荡,不守节操!”
纪浔有那么片刻的怔然,转而一脸无谓,“这又与苏督察何干?你自为人正直即可,还管得着别人花前月下?”
“那纪伯父呢?宋夫人呢?盼盼呢?”苏叶眼神中的怒意又升腾起来,声音也不由高了几分,“国仇未了,家恨未报,你就这么自甘堕落,教他们如何能瞑目?!”
“那是我纪家的事,关,你,苏,叶,何,干?”纪浔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
“你对不起他们!”
“你知道其他人叫我什么吗?丧家之犬!”纪浔走近苏叶,两人就这么互相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他们叫我罪臣之子,丧家之犬!我就是皇城的一条狗,一条没有家的臭狗,还有何可谋?”
苏叶的眼眶通红,却是死忍着没有流下一滴泪水,她就这么看着纪浔,突然声音松了许多,“纪浔,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不可以……不可以告诉我吗?”
她仍旧是不愿相信纪浔会自甘堕落,那是傲娇又臭美,恣意又带着豪气的少年,那是能说出要“重新栽一棵树”的人,他不会是这样的。
纪浔的瞳孔左右颤抖了几下,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竟是笑出声来,“呵呵,知道那么多人我为何偏偏选中了你吗?因为你最天真,最好骗。”
纪浔的手绕到苏叶脑后,覆上她的头,仿佛没着任何力度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叶却被揉得心口发紧,“知道了。”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身后只是传来纪浔依旧慵懒的声音:
“走吧,走远点,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苏叶走后,纪浔站在原地,脸上的笑也戛然而止,他抬起手轻轻捻了捻指尖残留的触感,眼底冷得生了霜。
“你们都下去吧。”纪浔摆了摆手,周围的红男绿女莺莺燕燕便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留下他一人,房间静得出奇。
两日后是春节休沐之后的总朝会,京安大大小小的官员,除了伤病严重者,皆需参与,即使是正在服丧期的苏叶和纪浔也要到场,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无法避免的见面让苏叶觉得头疼。
她确实近来患上了不明的症状,时不时就毫无征兆的头晕目眩,深夜更是多梦惊觉,睡不安稳。周效寒特地招了御医来看,也只说是思虑过重,压力太大所致,左右无解,苏叶便也无心继续诊治。
好在纪浔似乎对这个朝会也并不上心,文武百官本就分列两侧,苏叶一个上午也没有和纪浔打过照面,好不容易才熬到了退朝。
“苏督察,苏督察!”王主事的声音将苏叶从神游中解救出来。
苏叶拧着眉头,“不好意思啊王主事,近来犯了头疼癔症,总是走神。”
苏叶许是创伤之后引起了什么应激的反应,她也无从知晓,只是频频觉得记忆断了档,西行北上之后的事情仿佛没有经历过,百般回想也只有面容模糊、声音混沌的一些片段,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流失得越来越快。有时候她试图回忆民乐县或者甘州,亦或伊州城内、雪山深处的情节,都是模糊的没有脸的白影,当时说了什么也记不大清。
如今看着王主事的脸,仿佛昨日还在东市的街口和她絮絮叨叨京安最近发生了人口失踪案,挺好,一切回到了原点。
“王主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苏叶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
“哎哟,我瞧苏督察这病真的不轻,这是我过节的时候收到的礼物,听说是从东洋来的安神拱辰丹。”王主事黝黑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关切,从官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不由分说地就塞到了苏叶手里,“安神补脑,延年益寿。你看你这年纪轻轻,还不如我瞧着康健!快拿着快拿着!”
苏叶接过布袋,再三道着谢,却见王主事好似撞了瘟神,面色生异,突然甩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便脚底抹油般溜之大吉。
苏叶一脸茫然,顺着王主事的目光转头看去,才发现身后的一片深紫色官袍。
苏叶面色无异,只是拱手福身,“下官见过俞相。”
苏叶维持着揖礼的动作,对方却迟迟没有回音,她微微抬头,俞轲手上的黑玉扳指流动着光泽。
她刚要有下一步动作,却见对方这才转了扳指,缓缓开口,“哎呀,这是苏叶吧,以前交往不多,如今苏相过世,我们都是老相识了,既是苏相之子,那便也是老夫的后生,快起来,不必拘礼!”
苏叶挑眉,不知对方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便起身,笑盈盈等人说明来意。
俞轲身后乌泱泱的一众朋党也跟着哈哈作笑,若是教旁人看来,这也真是一幅长幼有序、慈爱和睦的画面,苏叶却是如芒刺背,只假意陪着笑。
“苏相的后事安顿可好?”俞轲仍是一副长辈之态。
“劳俞相费心,家父后事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