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民乐县地处西北，这里的百姓会在中秋之时举办祭月典，即“秋暮夕月”，拜祭月神。苏叶和纪浔等人一早便穿戴齐整，来到月神观参加典礼。

月神观是民乐县最大的一座神观，只供奉着月女神一尊像，苏叶她们到的时候，蒋怀夕已经带着府衙的官差们在中间主持布典了，全城的百姓都汇聚在四周，更有许多在忙前忙后地帮着布置。祭月典分为迎寒和祭月，白日迎寒送夏，庆祝丰收，月升之时则焚香祈祷，感谢月神，以求来年风调雨顺，而夜晚祭神之后更会通宵达旦地举办灯会、燃放烟花，女孩子们则会行拜月礼，许下来年的愿望，祈祷月神娘娘赐福。

月神观的大殿里此时热闹非凡，神像前设大香案，民乐县物产丰富，香案上面摆着月饼、切成莲花状的西瓜、苹果、红枣、李子等十余种祭品，皆是当地自产。硕大的团圆月饼则摆在正中央，殿内两侧红烛高燃，在百姓们的欢呼之下，白日的迎寒开始了。

只见蒋怀夕身着玄紫色的绸缎官服，却在腰间佩了刀，一步一步走向香案，两侧的官差们也是锦服加身，随着蒋怀夕的步伐有节奏地击鼓奏乐。终于蒋怀夕来到了月神像前，俯身下跪，代替全城百姓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站定。正当苏叶以为白日典就此结束之时，却只见蒋怀夕伸手从腰间抽刀出鞘，和着围观百姓们此起彼伏的热切欢呼，在殿中挥舞了起来，一招一式都如行云流水，饶是文官的官服广袖也无碍于潇洒的动作，最后的收势之后，蒋怀夕来到香案前，挥刀几下，将硕大的月饼切分成了无数的小块，才收刀入鞘。又见他抬起承盘，走到人们身前，伸手先拿了一小块月饼吃了下去，男女老少们便似是约定俗成般，一个接一个从蒋怀夕手中的托盘里取走一小块月饼分食，甚是秩序井然，不争不抢。

蒋怀夕巡回着在百姓之中走动，让每个人都能收到月饼，走到苏叶和纪浔她们面前时，更是邀她们一道共尝，“这是民乐县的习俗，百姓们分食同一块团圆月饼，就能受到月神的祝福，保佑民乐县安康顺遂。苏大人，请。”苏叶闻言也是默许，一行人连带着家丁小厮也都伸手各自拿了一块。月饼入喉，是甜丝丝的桂花枣泥馅。

这才叫“与民同乐”吧，早就将昨日的担忧抛之脑后，苏叶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迎上蒋怀夕并无恶意的目光，互相颔首示意。

蒋怀夕托着月饼承盘，走向殿外给更多百姓共食了，苏叶她们折腾几日赶路，今日又起了个大早，白日祭典刚一结束，便让众人都回去再补觉歇息了。

苏叶回到房间也想休息一下，却是在榻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实在放心不下，她们想必已被府衙的人盯上了，如此被“扣留”着决计是不行的，况且还没到甘州，粮账就如此不明不白，于理于法都不妥。这么琢磨着，苏叶起身推开了房门。

晃悠着来到后院时，中间的空地上已经有很多人了，苏叶刚来就惊异地发现蒋怀夕和纪浔正坐在院内的椅子上不知在聊着什么，而空地上一众兵差则是挥刀弄枪，有模有样地操练着。

苏叶带着疑问走上前，还没等她开口，却听蒋怀夕笑着说道：“快给苏大人找把椅子！”全然没有昨日针锋相对的架势。

苏叶不明就里，一旁的官差已经把椅子搬来了，她只得犹犹豫豫地坐下，带着一副审视的表情望向纪浔。却听蒋怀夕又开口解释，“在下对纪副官一见如故，虽是文官却也素来喜欢跟着手底下的人一起耍耍花架子、练练假把式，料纪副官也是习武之人，便想约着一道切磋切磋。”短暂停顿，又摇了摇头，捏着手中的茶杯，继续说：“谁知纪副官不赏面，倒真是遗憾呢。”

纪浔瞥了眼蒋怀夕，却是将目光锁在了苏叶身上，“都是蒋县令高看，在下连佩刀都没有，有何本事能与蒋县令一较高下呢。”

苏叶不知这蒋怀夕有何目的，便顺着话题道：“今日蒋县令在月神观里才真称得上是惊鸿一舞，观之潇洒飘逸，实则刚劲有力啊。”

纪浔此时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突兀地说道：“蒋县令今日这招式，总令在下感到有些似曾相识……”

苏叶对刀法一窍不通，便也搞不清纪浔是在有意的搭腔，还是真的看出了刀法中的门道，便也不好应和，思忖着，却是从后门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官差。

“大哥！”官差脱口而出，却是在见到苏叶和纪浔后，连忙改了口：“大、大人！有流匪在城外拦路劫粮！”

蒋怀夕闻声拍案而起，厉色道：“流匪？不是上月带人清剿过了吗？”

“属下不知，只是有逃回来的民众上报，说是和家人一起收完粮食返城时被拦路抢劫。”那官差顿了片刻，抬眼看着蒋怀夕的眼色，又继续说道：“那、那人还说，他全家都被劫匪当场杀害，只剩他一人了……”

“岂有此理！”蒋怀夕一改之前的和声悦色，一声厉喝吓了苏叶一跳。院中操练着的官差们此时也都停下了手里的事，一言不发地看向这边，蒋怀夕环顾着四周，稳了稳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