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见的泪花,比如她对孝贤皇后那些不可言说的心绪和那背后有些可悲的童年。
他看着她时,她眼底有淡淡的哀求,那抹哀求,他在这镜月馆里见过多次,他都以宫规婉拒。
鬼使神差的,他一想起她那抹泪花,恻隐之心渐浓,他不想再拒绝一次了。
他避开视线,不知道元夕和凌波还有多久回来,忙答了她,却也安抚着:“贵人身份特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方才微臣也说了,昨夜见贵人气血虚弱之症,不如等哪日贵人养好了身子,再议此事。”
他不拒绝,婉然已是心满意足,眼波流转,她笑着称好,又听外头有开门声,知道是元夕回来了。
这才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伸手拉了拉段惟清的衣袖,趁着他靠近的时候,低声说道:“那你下次可不可以去宫外给我买点好看的首饰?寿康宫住的都是寡居的人,我位分低,内务府每每送来的首饰都单调得很,我一点都不喜欢。”
她倒是得寸进尺得很。段惟清如是想。
——
午后的五味楼,段惟清和秦维坐在窗边的桌子边吃了一顿晚了些的午饭。
“听说晋太贵人身子不适,你怎么倒也同我一起下值了?”秦维一边吃饭,好奇着这位师兄,他是最负责的,既然主子身子不适,他才不会就这么离了值。
段惟清囫囵着,晋太贵人是来了月信不适,秦维对镜月馆知道的不多,自然也不大知道这些,他更犯不着把这事儿四处说。
“昨夜针灸,今晨艾灸,我又开了药,也同她身边的侍女在饮食上叮嘱过,脉象也好了许多,自不会再出差错。”
秦维埋头吃饭,听过即忘。
从五味楼出来,两人在街上信步而行,很快,秦维便看出了段惟清的不对劲。
沿街那么多的商铺小贩,段惟清看都不看,甚至不作停留,唯独盯着那几家首饰铺子四处张望,最后踏进了这皇城里,最赫赫有名的首饰铺子——华锦阁。
眼瞅着段惟清要进去,秦维一把拉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师兄,你去这儿做什么?”
“我来这儿自然是买东西啊。”段惟清无奈勾唇,旋即拍开那还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抬步进了店。
饶是换下了官服,可看见秦维拉自己衣袖的时候,还是不免想起镜月馆里那只也许无意扯住自己衣袖的手。
她的手指生得很好看,和她的脸颊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秦维跟在他身后进了店,却还惊讶于他的举止。
同为唐勉徒弟,他比段惟清小了几岁,成日里也被宫里那些人称为段惟清的跟班,对他也是颇为了解。
师母林氏对他的终生大事操心许久,可换来的都是师兄一句暂且不急。
这些年在宫里,他年纪轻轻就已至太医,医术高超前途不可限量,人人都说,若有朝一日师父退出太医院,只怕他是唯一有资格接替师父的人。
这样的日子,为皇室贵族治病,不亚于刀尖喋血,他怎么还有时间为女人挑首饰?
“你要给谁挑?你别诓我是给师母的,师母生辰还有大半年,非年非节的,也不必给师母送礼,你知道的,师母最想要的礼……”
秦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段惟清盯着一支冰种水芙蓉银镀金流苏簪看,他喋喋不休地又说道:“发簪?你可知发簪乃是男子送给女子的定情信物?一般是正妻之物。”
段惟清似乎不愿多说,又看向一旁的莲花和田玉耳坠,才看过去就听秦维嚷道:“耳坠寓意着倾心之物。”
他看向一旁的景泰蓝镯子,秦维又说:“手镯寓山盟海誓。”
“再多嘴我就把你同那些宫女说话的事全告诉师父去!”段惟清把秦维拉进些,低声威胁道。
唐勉管得严苛,秦维也是个风姿俊逸之人,这宫里的宫女也有不少倾慕于他的,他又是个嘴甜的,常能哄那些人开心,但都是在唐勉不知道的时候。
他怕自己的徒弟们惹出事端。
秦维噤了声,段惟清却犯了难,送哪一样都暧昧无比。
好一会儿,他才尴尬地看了眼秦维,问道:“你说……挑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