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4)
被死白灯光照亮的实验室内,空气中仿佛渗透出寒冷的沉寂。几缕设备的光线扫过房间,如同孤独的流星,立柱式培养皿里的光线也如幽灵般摇曳,扭曲地投射在墙上。
凭着直觉,达米安闪躲着来自深浓黑暗中的攻击。虽然被囚禁多日,但他的意志未被磨灭,充满杀气的眼神如同疯狂的野兽。
他迅速向赫雷提克冲去,两个人短暂交锋。然而达米安的身体无法跟上他灵魂的咆哮,他被赫雷提克轻易击飞在地。
尽管如此,但达米安成功地掀飞了赫雷提克的面具。
铁面具在地上趔趄滚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长久以往带在脸上的面具被暴力除去,露出了那张让达米安陷入短暂不可置信情绪的面庞。赫雷提克的表情仍古井无波,他依旧游刃有余。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达米安半跪在地上,惊愕地发现面具下赫雷提克的脸竟然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
达米安的视线锐利而紧绷,“你是谁——?!”
赫雷提克的嘴角上扬,声音里掺杂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冷漠与戏谑,"连自己的复制品都不记得了,真是令人难过啊,达米安。"
他说着难过但没有难过的神情,反倒是笑了。
电刑人从达米安的背后如幽灵般出现,他手里的电磁枪枪口,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达米安被击中了,他不可抑制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地倒在地上。
达米安的身体因电击而颤抖,但仍未放弃反抗,他试图抢夺电刑人的武器,但电刑人毫不犹豫地用绳子把他捆了起来。
赫雷提克拾回面具,重新戴在脸上。他转过身,开始与疯帽匠交谈,仿佛刚刚的事情只是日常琐事。
"这就是你所谓的试验成功。"他平静的语气中藏着风雨欲来的风暴。
刚才的一番对话,这语气下的隐含威胁,疯帽匠察觉到了暴雨前的压抑氛围正在席卷。
他紧张地扶了扶头顶高黑色的礼帽,可惜这种小动作并没有让压力转移多少。
他小心翼翼地说:"应该是他的大脑产生了怀疑,只需要打一个消除怀疑的补丁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植入消除怀疑的暗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赫雷提克淡漠地接受了这个回答,他轻轻地开口,低冷的声音是冰窟飘出的寒风,“现在,去准备你该做的事情。别在她身上犯错。如果你再犯错误,我会让你尝到什么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东西。”
实验室的温度仿佛降低了几度,疯帽匠浑身冰冷,连滚带爬地窜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知道,赫雷提克从不开玩笑。
电击带来的刺痛,熟稔的面容,达米安从双重叠加的恍惚中清醒过来,终于认出了赫雷提克:
当初他没能杀死的、被塔米斯救下的那个复制品。
紧接着,他听到赫雷提克那句“在她身上出错”,瞬间明白那个“她”无疑就是塔米斯。
达米安试图挣脱绳索,“你要对她做什么?!”
赫雷提克背对着他:"总比你对她做的事情要好。"
话语是尖刀,深深刺入心脏。无法名状的痛苦自达米安的内心浮现,回忆席卷起的痛苦与懊悔,足以让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但接着,一个更扑朔迷离的问题随之而来,他终于想起来,他的妹妹已经死了,死在他的手里。
在暗淡的灯光下,培养舱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蓝,浮在里面的身影恍如月光凝成,脆弱而又遥不可及。
她的面容和记忆中的妹妹有着惊人的相似,但一种古怪的陌生感向达米安袭来。他突然意识到,她没有停留在泛黄照片一样的旧时光里,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继续成长,他永远缺席了这些时光。而这一切,都拜他所赐。
他拒绝继续思考下去。在深渊面前,就连猛兽都会止步。
“谎话连篇!”他阴沉着脸,声音带着自己都未觉的嘶哑和微颤,“她已经死了。”
电刑人回到了他栖身的阴影里,蹲在地上玩着哔啵作响的电花;疯帽匠站在先前束缚达米安所在的那台怪机器后,在平台上键指如飞,连额角流下汗水都无暇揩去。
外人都离得远远的,这一小片区域现在就剩兄妹三人。
赫雷提克走到培养舱前,轻轻把手按在透明的壁上。舱壁与粗糙的黑色皮质手套之间,玻璃仿佛是一层薄薄的冰,只需一击就能击破。但他触摸它,如信徒触摸圣物般近乎敬畏。
水中的星芒
“……在他眼里,你是无上完美的继承人,而他看见她会让你变得软弱。"赫雷提克慢慢地说,语调里带着讥讽,“你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我也没有。因为我们太弱了。”
达米安的呼吸陡然一窒。
他无法反驳。
“塔米复活之后就疯了,拉撒路之池的副作用,穆杰诺岛上那些试验品,还是那个东西?我不知道。”
如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