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35

这样的安静，被顾明晏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的声音取代所有，灌入她的耳朵“庄小姐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么？”

庄梦妍歪了歪头，略想了想，说道“读书，考试，上大学，工作，老死。”

顾明晏忽闪了眼眸，声音却没有波动“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庄梦妍轻轻一笑，停下了脚步，她的眼睛在细雨飘飞下更加明亮，清透地望着顾明晏“我的人生没有除此之外，顾先生，或者说像我这样的普通人的人生是没有意外的，每一个人都走在差不多相似的轨道，做着大差不差的事情，拥有一个平凡且遗憾的结果。”

顾明晏正了正神色，看向庄梦妍的眼睛却暗暗燃起烈火“可是大部分人的生活也包括恋爱结婚生子，而你却绕开了，这难道不是意外?”

“顾先生——”庄梦妍微垂了垂头，再次抬起眼眸，却夹杂着落寞伤感的愁绪“我相信爱情，却不相信婚姻。”

顾明晏却不回答了，但一双如猎鹰的眼睛紧紧盯着庄梦妍，目不转睛，专注灼烈。

要将庄梦妍烧得浑身滚烫。

她咽了咽口水，绵长地叹了口气“婚姻左不过那么回事，互相暴露互相伤害，却偏偏不互相放过，然后一辈子围着钱围着孩子围着丈夫团团转，等反应过来后生命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临终回想曾经，却发现所有的回忆都是婚姻，它占据了所有全部的生命，这样的人生无聊又枯燥，我想想就觉得恐惧。”

再抬头看向顾明晏的眼睛，她却又想为刚才的一番说辞做一个粗陋的总结“况且我还在读书，想那些做什么？”

顾明晏低低笑了一声，认同道“是，应该好好读书，我高中的时候也应该好好读书……”

庄梦妍却狐疑“顾先生是青年才俊，您这般优秀，一定是认真读书的人吧。”

顾明晏笑着摇摇头，那笑容里的失落恍然刺伤了庄梦妍的眼，心下明白，谁都有过去，遂岔开话题“顾先生，我们好像迷路了。”

她像四周看去，都是相似的树一排排笔直地蔓延，石板路悠长地似乎没有尽头。

但顾明晏却气定神闲“这座园林我很熟悉，不会迷路的。”

声音清冽。

循着他的指引，两人慢慢走着，路过零星的路人也少有人在意，只有一茬没一茬聊着天。

庄梦妍才惊异地发现眼前这位被所有人视为经商天才的年轻总裁，居然在文学与艺术上颇有见识，了解深刻绝不是拘泥于知道而已。

璀璨耀眼的明珠，在她眼前，闪闪烁烁，他满身的万丈光芒似乎也能点亮她平凡人生中的暗淡逼仄。

她终于问出那个疑惑已久的问题“顾先生，您为什么喜欢鸢尾花呢？”

声音平静却像从亘古之地传来，悠然温柔，但又沉郁叹息“有人告诉我，鸢尾花代表的是自由与救赎。”

庄梦妍噗呲笑了起来，眼神纯净明媚“居然是这么幼稚的原因，顾先生也会相信吗？”

顾明晏见状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点点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相信，相信自己无所不能，相信自己可以创造新的未来。”

“那现在呢？”庄梦妍问“现在还相信吗？”

顾明晏默默，只是眼神明灭幽暗。

终于绕了林园一整圈。

原来起点就是终点。

庄梦妍揉了揉肚子，突然羞赧“顾先生，我饿了……”

顾明晏忍俊不禁，最后的笑意慢慢放大，清朗的笑声浮现在雨停后潮湿清新的空气中。

但最后再去的却不是一开始的高档餐厅，而是烟火热闹的小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馄饨店——勇哥馄饨店。

早已过了饭点，所以店里生意寥寥，见有人来，原本在看电视嗑瓜子的店主夫妻忙笑脸迎来，见顾明晏殊与庄梦妍，却一愣，但还是热情招呼两人。

庄梦妍第一次来有些局促，随便找了靠近里面的位置坐下，店主老婆立刻走来擦桌子，顾明晏含笑与其熟稔地聊着天。

点餐时，庄梦妍犯了选择困难症，把决定权推给了顾明晏，反正她向来不挑食，除了小白菜和香菇什么都吃。

顾明晏便微微一笑对店主说道“老样子。”

店主把汗巾一扬，高声道“好嘞，两碗蟹黄馄饨。”

店主老婆熟练地拿来衣篓，小心翼翼地打理保管顾明晏高级定制的西装，这其中无言的默契，相视的微笑，让庄梦妍心中隐隐一动，似有暖流涌动。

原来，在顾明晏光鲜亮丽的外在下，也有着平淡温和的内里，浸在烟火气息里。

口干舌燥，庄梦妍见迟迟没有茶水送来，于是轻轻出声试探询问，那店主老婆尴尬抱歉“呀!我以为你不喝茶呢，马上，马上!”

手忙脚乱地正要倒茶，顾明晏却冷不丁出声拦下“她不喝茶。”

他拍了拍庄梦妍的头，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