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母亲对之前的药物产生了抗药性，医生得知后马上给母亲安排了另一种新药。新药副作用使得母亲持续性大量落发，原本浓密的头发数月间掉落了一小半。

母亲乘电梯下楼时向阿楚倾吐过脱发的困扰，阿楚随后便买了营养药和按摩梳送给了母亲，明达虽然知道这类东西大概率没什么用处，可是内心依旧对阿楚充满感激。

周二明达陪母亲去医院时遇到一个相熟的病友，那人建议母亲居住家里南向的房间，她讲南向房间通常阳光充足，抑郁症病人多晒晒太阳心态会好。母子俩对此将信将疑，但却都不愿意放弃这一点可能。

下午从医院一回到家母子俩便开始收拾房间，傍晚胡乱对付了一口晚餐。

暮色四合，母亲服过药后早早地掩上北向卧房的门静候睡眠，明达怕吵到母亲不敢弄出丝毫响动。

夜里明达睡不着，随手点进一个直播间，男主播一边弹吉他一边动情地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1】。

明达初高中没住过宿舍，原本幻想大学时候可以体验一下宿舍生活，偏偏家里出了那档子事。同学们高中生活结束后大部分都选择进入大学深造，他们当中有人成了工人，有人成了白领，有人选择考研，有人考公务员，唯有明达一个人成了木匠。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那个，你曾问我的那些……”明达一边听主播弹吉他唱歌一边盯着天花板思绪漂游。

那天给帮阿楚装纱窗时，明达留意到阿楚居住的是北向卧室，便问她为什么空着南向主卧不住，阿楚直言南卧室大她害怕。既然两人都居住在北向的卧室，那阿楚岂不是成了睡在自己上铺的兄弟了？明达想到他与阿楚的床位于这栋楼的同一轴线，只不过中间隔着一层楼板，一时间乐不可支。

房间里闷热得很，明达推开窗子，邻居家的空调正在闷热中卖力地运转。明达呆呆地看了一会空调内不停轮转的风扇叶，双手拄着窗台上听阵阵蝉鸣。

卫生间里传来关门的响动，明达以为是自己开窗弄出的响动吵醒了母亲立马关上窗，室外空调的运转声和蝉鸣声当下被隔绝在外，完全听不见。

明达这才意识到明姨妈家的窗子明明封闭很严，隔音效果也很好，可母亲为什么偏说在房间内能听到楼上空调运转的声响呢？明明她每夜都是关着窗子睡。

母亲还总和明达告状，她说楼上的女人很吵，没事总是喜欢穿着高跟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楼上女人还总是喜欢半夜玩弹珠，估计是偷偷养了小孩；楼上的女人貌似总是失眠，经常半夜心烦意乱地来回推桌子拽椅子。明达为此一次次去找阿楚，阿楚一次又一次耐心滴向明达解释发出声音的并不是她。

明达原本不相信阿楚的说辞，可他上次去阿楚家换窗纱的时候分明看到阿楚家的桌子、椅子上都缠着隔音套，阿楚家的拖鞋甚至也都换成了静音的款式，如此看来，真的是阿楚的问题吗？如此炎热的夏天，因为想象中的噪音而勒令邻居不可以开空调，这样简直是在欺负人。可母亲又从来不是一个会欺负人的人，明达再一次陷入沉思。

隔日上午明达准备回镇里干活，临出小区时候在楼下遇到了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阿楚，明达想到昨晚得出的结论不禁脸腾地一红，额头上不自觉渗出一层细汗。

“阿楚，你以后照常开空调吧……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我昨天搬到我母亲的卧室里去住……发现室外空调的噪音，室内关窗是根本无法听到的。我昨晚一个人想了很久才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一直以来所谓的噪音……或许只是我母亲的幻觉。对不起……我一次次因为根本不存在的噪音去找你，谢谢你……每一次都对我那么耐心。”明达对阿楚内心充满愧疚，话到末尾竟诚挚地俯身给阿楚鞠了一躬。

“没关系，阿姨也不想生病的。既然是因为生病分不清现实和幻觉，我当然要更加理解。我看得出阿姨和你都是善良的人，有误会解开就好了，我不会怪你们的。所谓不打不相识，或许我们还可以因此成为朋友呢。”阿楚落落大方地表示对两家之间的误会并不在意。

“那我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明达害羞地用手指搔了搔脑袋。

“为什么不可以，我来念，你来存。如果你以后临时不在家，阿姨那边有什么事尽管喊我。大家都是邻居，平时有个照应也好。”阿楚爽快地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掏出手机。

“那就谢谢啦。”明达开心地记下阿楚的电话，阿楚也存好了明达的手机号码。

明达自小居住在偏僻的小镇，每每面对城里的姑娘时，心里时常会不自觉产生一种自卑。他第一次上门去找阿楚的时候，心里忐忑的直打鼓，他本以为城里的姑娘会很高傲，万万没想到楼上的这位阿楚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明达回到镇上家中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趁电脑开机的当口钻进厨房烧了壶热水，泡上一碗泡面，一边大口吞咽一边滑动鼠标查看母亲的网店。

母亲网店的评论区里赫然显示出一条最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