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下你,凭何你的父君抄了吾全家害吾落到那种狗一般的境地,你却仍然日日高枕无忧,并且还被千人尊万人捧?吾是故意吻你的,你就该跟着吾一样生得满身烂疮一起死了才对!至于那些朝官,反正最后吾都没有守住那些秘密,说再多又有何用?”
“吾不想恨你,但吾控制不了这颗作祟的心。”
说着,他转过身来,冲泰烟抬起了手,试图去触碰她的面纱:“殿下,如今不过才入秋你就包成这样特地前来寻吾,终究是也没逃过么?”
泰烟蹙眉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周鱼润想要再抓,泰烟细眸看着他道:“这与你无关,你最好住手,他俩可都在附近!”他没再继续伸手,而是撑着墙壁,突然讥讽地笑道:“殿下,你和那位北国殿下的婚约注定无法成,他已经背弃了你一次,心不在你这里。”
“不许胡说八道!”
泰烟恼怒地瞪他,周鱼润却惹人厌地继续道:“周家被抄的那一晚,吾跪在未婚妻的家门前求她收留,吾等了好久大门终于打开了,她家人却迎头浇了吾一桶冷水。若说这缘分二字也当真是滑稽,多年以后,吾见到她带着家仆前去山庄提人,她进山庄大门时,她那平日里儒雅斯文的相公还在吾身上呢!殿下,吾最不信的,就是这世间无血脉维系的感情,尤其是女人的感情。”
“你跟他注定不会幸福,这是吾对你的诅咒。”
说完,泰烟被推出门外,祁司辰赶忙上前接住她,少年恼怒地瞪着面前冷着脸将门合上的周鱼润,就要抬脚再踹开门跟他理论。泰烟按住祁司辰,轻声哄他道:“别跟他计较了,一个原先矜贵无比的公子,遇到这等事如今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莫要再继续为难他给自己造孽了。”
祁司辰不满地抱着泰烟道:“可是方才你们的话我也听见了一些,那家伙咒我俩不会……”
他未说完的话被泰烟的手堵住,女郎笑着攥住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道:“无碍,我们自己的事他又知道几何?这个可怜的人是想寻个跟他惺惺相惜的人,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道德的那道坎,我彻底明白他当初为何要拉着我一起跳崖了。”
祁司辰听罢想要问些什么,他才刚启唇,音节还未出来半个,天骐便用尾巴勾着屋顶的木头将身子倒坠下来,抢先挤进话来道:“姐姐,为何他方才说那些人知道他不会再逃了?”
泰烟答:“因为于读书人,尤其是这种世家仔细养出来的贵公子而言,傲气被折断了,就相当于让他狠狠地死了一次,你在人间多待几年,多交际一些人,应该就会懂了。”
天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泰烟既担心又心情复杂地看向紧闭的门,屋内周鱼润抱着那条黄色的绸带躺在床上可怜地缩成了一团,泄露出自己最不堪的秘密让他现在后知后觉地感到无助和恐慌,他害怕他们四处宣扬,害怕自己的名声被变得更臭,他已经是一条死鱼。他在不知不觉间哭着睡着了,泪流了满褥,梦里母亲仍和旧时一样,扯下这条常年绑着她浓厚黑发的绸带,拴住了他身外小小的棉被,年幼的他躺在温暖的襁褓内,被母亲和父亲温柔地,紧紧地抱在怀里,远离了现在的一切危险和苦难。这条黄色的绸带,是他和去世双亲的唯一连结。
当初他忍辱负重留在那家赌坊,靠着出卖自己的灵魂一步步做到了手握权柄的头牌庄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掀翻那个魔窟,将它罪恶的面目揭露给纯洁的世人,他要害了他的地方和漠然观望嘲讽他的东西们一起,坠入地狱!
所以那天,他白日之下劫持了嫡长公主。
雨还在下,泰烟三人站在回廊下看着阴沉沉的天,周鱼润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他掰开床内侧的机关,床板无声地翻转,周鱼润整个人掉进了黑漆漆的隧道里。
此间——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