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四)
时,太阳就会落下。”沈暮望着他,眸光流转,唇边笑意清浅:“希望在黄昏结束之前,我能重新遇见你。”
她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就像这个没有数字、没有日期、只有行星和轨迹的机械表盘,因为每个季节、每一天、每分每秒都会因为瞬息万变而参差不齐。时间会不停地往前跑,唯有日升月落、昼夜交替才是地球永恒不变的真理。
这听起来很抽象,却也是最古老而实用的计时方法,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很浪漫的说辞。
江寒蝉知道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并不是在和他说情话,但不知怎么的,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胸口和喉咙突然间就被各种无由来的酸涩情绪给堵住了,眼泪也失控地决堤而出。
沈暮表情错愕,帮他擦了擦脸:“寒蝉,你怎么了……”
江寒蝉自己也很惊讶,他凝神了几秒,觉得有点困惑,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可能是在她面前都哭习惯了吧。他摇了摇头,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吻在了她的眉心。
“一定。”
早晨7点半,山雀惊飞,曦光穿林破雾而来,黑色的卡宴沿着白色的环道绕进沙沙做响的绿荫和红霞之中,渐行渐远。
沈暮挽着披肩,站在顶层露台边,望着没有来路的尽头出神,清爽的山风拂面而来,吹着她的发和裙摆向后扬起。
“他还会回来吗?”沈言摆动翅膀,从空中降下,落在她的肩膀上,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瞳紧盯着远方慢慢变模糊的车影。
“我不知道。”沈暮垂眸,望着自己胸口处那枚银光璀璨的吊坠,伸手将它轻轻捏住,握在手心。
沈言惊了:“那你还放他走,万一他又不遵守约定呢?难道你还要——”
“那就回家。”沈暮打断她,转了个身:“然后再也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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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蝉开一半收到了秦苗发的消息,之前约好的地点改成了金源大厦顶层。罗马建筑穹顶,如梦似幻,低奢的摆设,暖色的水晶灯,充满了神秘又高级的气息,这是一个私密性很高的全包厢观景餐厅,一般用于家庭聚会或者宴请宾客。
不是说就三个人见个面,然后一起吃个午饭吗?为什么要弄这么大排场?江寒蝉一开始很懵,等进了包厢见到迎接他的人时更懵了:“小姨?”
秋玥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扶着右手肘,右手捏着一支玛瑙红玉嘴烟杆,她冲他扬起一边的眉,戏谑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侄子。”
江寒蝉微怔,忽然记起这里不是异次元,在现实世界里,他和秋玥确实没有交集来着。他左右环顾着,拿出手机确认了一遍:“我表婶和表叔呢?是他们发消息告诉我来这里会面的。”
秋玥没说话,只眼睛盯着他,轻轻咬住了烟嘴,她今天终于不是捡破烂风了,妆容轻点,衣着正经,上身白色飞机袖,下身红色织金马面裙,戴着一套缠金丝红璎珞,满头青丝用一根红玉金凤簪束在脑后。
“是我给你发的。”她松开贝齿,白色烟雾从她绯色的双唇之中袅袅而出,在空中扭曲挣扎着,仿佛一张痛苦的人脸,只一刹就消散不见了。
江寒蝉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秋玥笑起来:“别紧张啊,我就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江寒蝉望着她,沉吟道:“为了沈暮?”
秋玥:“是和她有关,但主要还是你。”
他跟着指引坐在她对面,拧起眉:“我?”
秋玥手腕转动,用烟杆指了指茶几,上面的茶具已经被撤走了,放了另外三件东西——一本破旧的牛皮封面笔记本,一只掉漆的老式录音笔,一张空白无物的半生半熟宣纸。
江寒蝉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沉默半晌,茫然地抬起头。
秋玥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陡然间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脑门,喊道:“奇玉!”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就从远处的吧台上飞跳了过来,坐在他们中间,缅因猫的大小,瞳膜是金色的。
江寒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就在刚刚,他好像看到这只猫对着秋玥翻了个极大的白眼……
秋玥摸了摸鼻子:“给他一只笔。”然后江寒蝉就眼睁睁看着那只叫奇玉的猫抬起前爪,将脖子上的红色蝴蝶结翻上去,像拉拉链一样,从顶端往下,在胸腹上开了一个大口子,两只爪子伸进去,翻了翻,掏出一块金星砚和一只紫竹狼毫。
江寒蝉:“……”
可能是早上才见过卡卡,所以他现在看到这只活生生的叮当猫都不会震惊了,只会觉得对方长得可真是眉清目秀。
秋玥下巴一抬:“签吧。”
江寒蝉下意识接过笔,蘸了蘸墨汁,等悬在纸上时又忽然惊醒,签?签什么?!
秋玥:“你的名字啊,就那,签上去,从此银货两讫,完美收工。”
江寒蝉眉头紧锁:“你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