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
一本毫不相关的书,一字不错地译出来,是沈芜约他见面。
李危方才还高谈阔论,此时却变得谨小慎微。
他想传个消息出去都要用这种方式,见面又谈何容易。
首先是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不能引起李纯的怀疑。其次是见面的地方,不能隐蔽,让李纯以为他在谋划什么,也不能人太多,不然他与她都没办法单独说两句话。最后才是风险,若是李纯察觉他与沈芜还在见面,那沈芜会再一次面临险境,他们的所有计划都要就此斩断,何时再起,还要等时机,他不想等了,沈芜也是。
卫牧:“鲁莽。”
李危转脸盯着他,没表示反对。
卫牧:“你还真要去啊?”
李危都将利害关系想得七七八八了,他居然为他是不是真要去,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行。”卫牧再次否定,“我知道她要与你见面的目的不是为了儿女私情。”瞧他反对,松口道,“有那么一点儿女私情,但归根结底是她想知道宫内目前的情况,我会想办法将消息递出去,公主府内如武雍这样的幕僚还有几个。”
李危脸一黑:“别找那个姓宋的。”
卫牧轻咳一声压下笑意:“那是自然。”
李危:“让那些幕僚想个办法让我有机会出去。”
卫牧没想到他是打定主意了,这人一旦打定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
事已至此,卫牧不得不继续趟这趟浑水:“三公主病体不适,要么上山烧香要么找处温泉,总是有理由的。”
李危:“太特意了。今日我去送汤水就显得不正常,要不是武雍没将任何消息走漏,恐怕现在我已经被怀疑了。”
卫牧:“让宋下童开张这样的药方。”
历来就有皇帝用各类缘由去行宫待着,李纯这么想做皇帝,可以送一个理由给她。
李危:“那就再加上一些传言。”
第二日,长安城中就传出龙脉不稳的传言,还有童谣。
民间都在传,山南道大旱三年是天谴皇室,旱灾解除,皇帝衰弱,太子被废,龙脉不稳。御史台中一些人旁敲侧击地请李纯为皇帝尽孝,礼部的人认为该去皇家寺庙为国祚与皇帝祈福,另一批李纯的近臣劝李纯趁此机会去温泉宫养养身体。
她好了以来,第一场朝会,人人都在劝她离宫。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都是空穴来风,皇帝已经日渐衰弱,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李纯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想要扑上来“尽孝”的四皇子被她压制在封地,他遗留在长安的一些人也被她清理地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可能是李危,而李危被她看管在公主府,公主府中全是她的人,他想要暗中做手脚,也难以不被她发觉。
当然,她也没笨到不怀疑沈芜。
对,沈芜。
她派去山南道的人已回了话,荆州府陈氏陈粟已经过世,这个与李危一同进长安的“陈粟”是一个叫沈芜的乡下村姑,李危很喜欢她。
除夕夜的那一出,人丢了,至今没有找到。
两姐弟心知肚明,人是被李危送走的,至于送去哪儿,送走是逃命还是做些什么,只有李危自己知道。
现在李纯也有了猜测。
朝堂上的种种她先按下不表,回了公主府就叫侍卫长来。
李纯的脸色与那几日完全不一样,红润的像没有生过病的人,无法想象她前几日还疼得下不来床。
那侍卫长只眼睛不经意滑过,不敢细瞧,心下纳罕于那位神医的医术。
李纯唇角噙着轻蔑地冷笑,府中侍卫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一批人,尤其是侍卫长,本事大是最基本的,而更要紧的是人要长得养眼。
这些人都是她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与府中歌姬舞姬也没什么不一样,是以她冷些也无妨,何况她如今对正是更上心。
“人找得怎么样了?”
侍卫长讶然,之前她明明有放水的意思,这又问起来,叫他不知如何作答:“回禀公主,还在找。”
李纯:“一个女子你们都找不到?”
侍卫长忙匍匐在地:“每日入长安的人数以万计,属下,属下……”
李纯按住茶盏:“我听说狗能按图索骥,就算分别已久,也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主人。”
侍卫长前几日听说公主派去山南道的人弄回来一条大黄狗送给公主,他心下已有了猜测。
李纯:“你去犬舍,那里有人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