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走了
她们的对话惊醒了李月然和章冉阳,舍友在知道了原因之后,都马上下床帮她收拾行李,问她有没有请假、是否买好了车票。陆雪铭听到舍友的关心,从默默流泪直接变成了单纯的嚎啕大哭。哭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陆雪铭慢慢冷静了下来,脑中又浮现出了她和外公的相处片段,继续默默的流泪。但是这次她仿佛清醒了一些,知道要先洗刷、确认车次、确定几点出发、回复辅导员和导师的信息。
几乎是在浑浑噩噩中,陆雪铭在当天的下午到了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她才缓过神来:去外婆家!于是背着书包,打车到了外婆家。陆雪铭人生第一次看到亲人去世之后的仪式:白纸、挽联、花圈、纸扎的娇子、马和人,还有外公常穿的外套,减掉所有的扣子后搭在了纸扎的白马上。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这样一种声势浩大的场面下跟外公见面!但是她再也见不到弯着腰、笑着跟她招手的外公,她只看到了一个青色的小大理石盒子,上面贴着外公的照片,里面应该就是她的外公了!
陆雪铭见到了憔悴的外婆、陆母和陆父,满眼看见的都是白色、满耳听到的都是哭声和哀乐,她也跟着一起哭,好像这二十多年的泪水,在这几天都要流干了一样。陆雪铭在灵堂看着亲人、看着来吊唁的人,在看看自己,觉得人的一生并没有多少次被这么多人同时关注。从出生那一天开始,作为新生儿被关注一次;然后是结婚的时候,作为新郎或者新娘被关注一次;再然后是当父亲或者母亲的时候,作为家长被关注一次;再然后是孩子结婚或者生子的时候,作为长辈被关注两次;最后就是到了人生的终点,作为灵魂被关注一次,而这一次,当事人已经没有办法再看到、感受到这种关注。这么想来,人的一生好短暂啊!没有得到过几次众人的关注,就已经不存在了。当然,如果是特别优秀的人,做了别人做不了的大事时,会比普通人多那么几次关注,但最后也都会跟所有人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从墓地回来后,外婆抬起头,茫然的问陆母:
“你爸爸都安顿好了?”
“嗯。”陆母已经泣不成声。
“外婆,外公在客厅,他没走。”陆雪铭看到客厅外公的遗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也泣不成声。
“我们在家里,外公在集市;等我们都上街了,外公会回家休息一会儿,可是他不等我们回来,就又出门了;外公一直都在,只是我们再也遇不到他了。”陆雪铭自顾自的说道。
是啊,我们的亲人,他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从没有离开过。如果我们突然想他们了,他们马上就能到我们心里来,我们的眼睛里仿佛能看到他们的音容笑貌,耳朵里仿佛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如果思念愈演愈烈,我们就会在梦里跟他们短暂相遇… …
陆雪铭在外公的身后事结束一周后返回了学校,期间邢远航每天都发消息安慰她,但是亲人逝去的悲伤,任何人的言语安慰都只是徒劳,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抚平。在邢远航归国后,二人一起去看望过陆雪铭的外婆,在回来的路上,陆雪铭上车后开始默默的流泪,邢远航心疼的一直安慰,但是陆雪铭好像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中,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最后流着泪静静的说道:“远航,我告诉外婆,外公一直都在,只是他喜欢去集市,总是出门,我们遇不到他了。后来妈妈跟我说,有一天下大雨,外婆打着伞,在门口站了将近两个小时,全身被雨水淋透了也不进屋,嘴里一直念叨着:下雨了,他怎么还不回家啊。远航,外公真的离开了,他抛下我们自己走了,我们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不然,为什么外婆在大雨中打着伞,却再也等不来外公回家呢。”说完之后,陆雪铭打开了车窗,任由冷风吹干满脸的泪痕。
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总会慢慢变淡,因为日子依然要细水长流的过下去。陆雪铭回校之后除了要去实验室完成毕业论文,还要隔一天去农场进行专业实习,虽然心里悲痛,但日子过得还算充实。盼望着、盼望着,夏天来了,离邢远航归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邢远航在D国的学分已经修完,手里的实验也基本接近尾声,整理好数据之后,就可以开始写论文。在D国的最后一个星期,邢远航、漠然和于晚霞三人在校园里轻松的散着步,这是他们来D国近一年来,首次这么轻松的散步。
“邢同学,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不是你的电脑,我恐怕没有办法完成作业,也修不满学分。”于晚霞盯着邢远航,轻声的说道。
“不客气。”邢远航面无表情的回答。因为陆雪铭在悲痛中,所以他也一直心有戚戚焉。
“等我把电脑里的东西都拷出来,马上把电脑还给你。”
“嗯。”邢远航因为担心陆雪铭,有点心不在焉的回复道。
“远航,感觉你这几天心情特别差?出什么事儿了吗?”漠然觉察到了邢远航的心不在焉。
“她外公去世了,一直郁郁寡欢,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邢远航说完之后轻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需要时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