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成熟男女

她着实想了一阵才想起那约定是什么：你不谈，我不谈。

她想了想，慢慢点头。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他只丢下这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谭千渝收拾好心情，再见到段江城时，下午也已过去大半。彼时他戴着墨镜站在酒店门口晒太阳，见她出来，只微笑不语，一副置身事外的云淡风轻。

“走吧，时间不早了，带你去山下转转。”他说着，再自然不过地扶着她下台阶，“小心地滑。”

显然在她忙碌的时候，段江城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因此她也没再操心，只跟着坐上包车，10分钟后轿车从白雪皑皑的山林间驶出，转入一处房子密集低矮的边陲小镇，二道白河镇。

这镇子很是有趣，没有红绿灯。路上车少，又被冰雪冻住，司机们都走得极其缓慢又客气。

两人下了车，在小镇上穿街走巷。

此时天已经开始渐黑，日落自高耸入云的针叶林密密的枝桠中偶尔投射在地面上，斜斜的光，只能给大地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暖意。

谭千渝不由地将手抄进口袋里。

“其实没跟你说，这里我很早就想来了。”段江城笑着解释道，“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据说二道白河镇的地下矿泉水资源十分丰富，这里可以跟阿尔卑斯山和高加索山并称世界三大矿泉水产地，很神奇。”

“就是有点冷。”她低声抱怨了句。

他闻言默默替她挡住风口，想了想，又将她的风衣领子竖了起来，仔细扣到最上面一粒纽扣：“确实，不过已经比山上好多了。而且这里森林覆盖率达到9成以上，在我看来，远比山上的谷底公园更适合作为天然氧吧使用。”

奇怪，明明他穿的比自己还少，却丝毫不见冷。可见男人和女人的体质真的有天壤之别。

他带她直奔长白山自然博物馆，紧接着又去了东北亚动植物园。

两人安静地伫立在玻璃墙外，看了好一阵的蝴蝶标本。又仔细分辨了一棵蒙古?的年轮——那树桩的外圈已有241年高龄，就这样一圈又一圈耐心地长成，莫名令人生出敬意。

她因此着实偷看了他一眼，被段江城捉住目光，才讪讪道：“身边很少有人跟我的爱好一样。”

段江城笑：“彼此彼此。”

进入植物园后，两人沿着木栈道向前走，他指着一旁道：“你可以关注一下这里的美人松，是长白山独有的，很漂亮。”

她抬眼望去，那树形笔直挺拔，高大威武，简直像是不会弯腰的巨人，很有风骨。一大片连在一起，郁郁葱葱藏在白雪之下，呼吸之间，只感觉清冷又通透。

这种感觉非常美妙，仿佛忽然一下子自己就变得渺小，好像一切繁杂琐事都被置之度外，心旷神怡。

“我突然理解你的意思了。”她回头对他说，“在宏大的视角下看，我们不过都是一粒尘埃，这样看来，什么样的烦恼好像都可以释怀了。”

段江城走上来，微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哈哈，你这么说话，好像那些寺庙里的大和尚啊。”

“有吗？”

“很有，非常有。”她乐，“我就不一样了，我还是大俗人一个，不能免俗。”

“大俗即大雅。”他看看她，眼里充满宠溺，“怎么样，有开心点吗？”

“嗯，非常感谢你的邀请，我很喜欢这里。”

“不客气，是我乐意之至。也荣幸之至。”

当晚谭千渝没有回来，而是与段江城在二道白河镇上住下。他选了家极富魅力的别墅酒店，独栋别墅，造型是别具一格的三角型，外接一面整幅的落地玻璃，从屋内直接能看到窗外雪景。她与他在小厅共坐饮了会儿茶，便各自回房睡下。

作为旅行搭子，段江城极为绅士，始终与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这令她倍感放松。以至于在某个瞬间她都开始认真思索，如果后面的人生都有这么一个妙人陪伴，似乎也是件不错的选择。

然后同样在这个瞬间，她脑海里莫名又冒出姜也哭得发红的眼眶，瞬间又打消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其中细枝末节，姜也无从得知。他只知道，谭千渝一直未归。因他在隔壁一夜失眠，也不曾听到她的开门声。

这夜有多么难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睡不着，吃不下，反复回想的都是下午谭千渝拒绝自己的画面。意识似不受控的飞鸟，不停地幻想着她跟段江城在外面会发生的各种可能性，心猿意马之间，难受成倍放大，大到他几乎扛不住，几乎要自暴自弃。

最后只能麻痹自己，不如早点不醒人事。

于是凌晨1点半，他如溺水之人求生一般突然挣扎着浮起来，打了个酒店客服电话，想点些酒水。

“不好意思啊先生，这个点送餐服务已经停止了。建议您点外卖试试呢。”客服态度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