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眉才子
添妆。
到了城外与东都来的车队会和,又跟冯公公虚以委蛇良久。那伙太监回京复命,明和才真正踏上去北地的路。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入官道,明和掀起帘子朝后看去,中州城越来越远,最后成了一个小黑点隐没在皑皑的雪地里。她鼻尖忽地有点酸,忙放下帘子,不忍再看。
棋酒递了手炉过来,“姑娘快暖暖手,外面这天气不比陶然居,别冻坏了身子。”
这倒说的没错。陶然居烧着地龙,还有炭盆暖阁,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冻过了,掀帘子的手指都是通红的。
明和接过来,棋酒去把帘子掖严实,兰芽拨弄着炭盆里的银丝炭。
明和看着她俩忙碌,突然想到什么,“往后这一路上,要称我为殿下,莫要忘了,平白惹了事端。”
兰芽问:“只有我们的时候也叫殿下么?”
明和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车队里人多,还是小心为妙。”
兰芽是一直跟着自己身边的侍女,棋酒是母亲留给她的,两个都是她亲近之人。在靖王府时,两人都是称明和为“姑娘”的。
明和心里,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萧明和,也不是什么殿下。只是如今她是个被赐婚的公主,周围都是宫中来的人,还有不少侍卫,没人护着她,一个称呼虽于她没什么事,被有心人听到了两个侍女必定会受罚。
明和又问棋酒,“我那妆奁呢?”
棋酒往她座下的柜子努嘴,“殿下放心,都放置妥当了。”
明和不再说话,靠着车壁细细盘算起来。
第一日晚间他们就入了通州,安顿好后明和本想让棋酒去请崔逸舟,奈何天色太晚只能作罢。
如此又过了九、十日,明和始终没能和崔逸舟说上话。两人几乎没碰上过面。
越往北走越冷,明和就愈发忐忑不安。一日她正在看话本子打发时间,突然有人叩了叩马车窗框。
明和伸出两指把帘子掀开条缝,只能看见黑色的马身和沾了些雪的狐裘。
这时马上的人说话了,“殿下,往前便是庆州了。若继续赶路,今晚怕是赶不到原州。”
明和把帘子掀大一点,便看到了马背上的人,是崔逸舟。他正弯着腰,估计是在等她说话,冷不丁看她掀开了车帘,便对上了她的视线。
崔逸舟轻咳一声,坐直身体,见明和不说话,他只好继续开口,“今日天色尚早,不如歇在庆州,明日早些赶路,也好一日便至原州。殿下意下如何?”
良久才听到车内传来清凌凌的女声:“那便依忠勤侯的。”
他拱手称是,才要打马前行,便听她唤住了他,“崔大人可了解这庆州风土?我一路北上,瞧着这房屋修建与中州很是不同。早就听闻崔大人见多识广,不知可否与我讲授一番?”
他又低头行礼,道:“崔某才识浅薄,不敢在公主面前卖弄。”
车里的人又道:“我看是崔大人太过谦虚了。我整日坐在车里,闷得慌。崔大人只管捡些有趣的说与我解解闷。”
崔逸舟沉默了一瞬,才回道:“崔某车中有一册《庆州杂事录》,若殿下不嫌弃,崔某这就给殿下取来。”
车内,明和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她竟没想到崔逸舟如此油盐不进,只好干巴巴道:“那便有劳崔大人了。”
窗外的人回了句不敢,明和便听到他打马离去的声音。
她无意识揪着翻飞的帘角,心道今日与他说了几句话,也总算有突破。不过听他言语间的意思,竟是不知她是明霁行的女儿般。
兰芽抽走她手里的帘角重新掖好,鼓嘴道:“殿下是想生冻疮吗?”
明和被她逗笑,接过她塞来的手炉抱在手里,口中道:“我哪里敢。”
崔逸舟果然取了那册书来,明和倒也细细地翻了一遍。她素来对这些内容感兴趣,那妆奁里的博物志和访古记也是她在中州这六年整理出来亲笔写成的。
今日果然安置的早些,到了驿馆明和还没看完那册书。照旧拒绝了庆州郡守等人的拜见,晚间沐浴后,她拿了纸笔坐在桌旁摘录。
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声,不一会儿兰芽就抱着一摞书进来,说是忠勤侯派人送来的。
明和打眼看过去,都是些《北地广游志》《瀚海记胜》《北庭胜览》等等北地的游记。
她收回目光,“都收起来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出发了,马车里不甚明亮,明和就静静地坐着。她不由地想到昨日崔逸舟送来的书籍,全都是有关北地的。
现在车队正往原州走,离北地还有好几个州郡。前日自己问他索了庆州的杂事记,按理来说也应当送些原州的书来。
只送来北地的,看来,崔逸舟倒是想要她去都护府的。
但明和还是想试探他一番,看他是否知道自己是明霁行的女儿。
午间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