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
盛辞与温虞对视一眼,一时沉默,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里告诉他两个哥哥都已战死的噩耗,恐怕不必当场要了他的命轻。
“……一起救。”盛辞有些无奈,“我们都潜进来了,定然不会放任同胞不管。”
她环视一圈这破败肮脏的战俘营,又道:“其他战俘呢?”
柴龙虎道:“都去做苦力了,就算是七爷这种完全动弹不得的,他们也还想着让他去搬石料,我跟他们吵了许久,差点动手,管事的过来说和,他们才肯放过。唉,这群西凉蛮夷!”
正说话间,温虞从袖中取出一包晒干磨粉的草药,用一旁的水壶中热水冲成浆糊,喂七爷喝下。
七爷在昏迷中剧烈咳嗽了几下,有大半都吐了出来。
柴龙虎心急,抓住温虞的手道:“你是不是在下毒害他!”
温虞抽出手腕,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继续把碗中剩下的药汁喂七爷喝下。柴龙虎不敢贸然干涉,一脸心急如焚地在旁看着。
“你但凡有点脑子……”盛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他这药只能暂时吊着这位老人家的命,这两天我们想个法子把他带走,你放机灵点,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功亏一篑。”
柴龙虎眼睛一亮,片刻,又期期艾艾地问:“那……营中其他人呢?”
盛辞吸了口气,瞥他一眼,没说话。
她何尝不想救?在她眼中,血衣军中每个将士的命都同等珍贵,但她不惜深入险境来救柴龙虎,是因为他的命不仅仅是他的命,这不代表她是能带着整个战俘营全身而退的大罗神仙。
西凉军又不是吃干饭的。
温虞看出了她的为难,转向柴龙虎,“你与其在这异想天开,不如早日回到血衣军为大楚效力,打赢西凉夺回城池才是正事。”
柴龙虎却是个油盐不进的,“那你们救七爷吧,还有苗大叔。我在这西凉军中待着,还有别的事。”
看着他拍拍胸脯一脸大义凛然,盛辞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狐疑道:“你想做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那个裴吉走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把那个狗日的蒙素钊人头拿下……”
“不可!”盛辞面色陡然变了,“你如此莽撞行事,当他堂堂西凉王是吃素的?”
蒙素钊退居二线多年,看来这些人竟真被他平和外表给骗了,以为他是个只会三拳两脚的闲散君王?
她自幼就听父王讲过蒙素钊的武力谋略有多强大,连他自己每次对阵都不敢保证必胜。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催促:“两位爷,你们待得太久了,小人也不是成心想催,只是上头那说不过去啊……”
盛辞应了一声,复又看向方才被她满脸严肃镇住的柴龙虎,再没了那么多耐心,“你一个人犯蠢没关系,不要连累别人,最好是把这蠢念头扔到九霄云外。不然,你两个哥哥就白死了,还想将你母亲托付给谁?”
柴龙虎愣怔在原地,还在反应着她话中意思,盛辞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
出了营帐不久,温虞快步走她身边,柔声道:“生气了?”
她心中有些沮丧,“这人真是死脑筋……血衣军为什么招这种蠢材进来!”
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大局为重,一心只想着自我感动,不管最要紧的事!
温虞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若是人人都像我娘子这般神谋鬼算,那大楚岂不人人都能统帅血衣军?你是将军,他是下士,视角自然不同。”
“也不只是这般。”盛辞叹了口气,“他能如此……如此大义,其实已是难事,只是这么多年,我明白谋划远比孤勇重要太多的道理,见不得这样耿直之人。”
她年少初上战场时,那份蠢得可爱的天真傻气比柴龙虎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心只觉得自己不怕死不怕受伤就是无畏无敌,但只有磨炼多年才知道,空有这些是打不赢仗的。
还是先想办法把他救回去再说吧。
盛辞站定在原地,远远眺望着蒙素钊的主帅军帐,“裴吉可能随时回来,绝不可再多逗留。不过我看这个西凉王……”
温虞步伐一顿,随即恢复温柔笑意,问道:“怎么了?”
“他比我从前想的还要深不可测。”盛辞摸着下巴,心中思绪飞转,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父王眉飞色舞向她讲述与蒙素钊对阵时如何如何的场景,“我本来还想从他那里套出当年大火的机密,如今看来……恐怕很难。”
“娘子认为,当年一定是他设计害的淮安王?”
盛辞闻言,歪着脑袋看了眼他,神色有些迷茫,“……也不一定。不过有八成可能吧。从老泥鳅口中信息来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她踢了踢脚下石子,难得有些低落,“无论如何,我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我从前活着,就为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