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
,见到庭院里一众人,却并未发难,而是连忙用浑厚的嗓音道:“可是客人?”
老妇人慌忙点头:“是几个过路的,山上夜里危险着哩,可不敢让他们在外头……”
儿媳看了眼桌上的稀粥薄菜,责怪道:“怎么也不好好招待?几位客官稍等……”
说着,她竟然吭哧吭哧地将那只黑熊拖进了厨房中,只听一阵尖锐刺耳的磨刀声,竟似乎是准备将那只熊做成佳肴分给他们!
云弘苏紧张地站了起来,连连摇头:“我不吃熊肉!饿死也不吃熊肉呜呜呜!”
紧接着,厨房中传来几声家禽的惨叫。
儿媳探出头,冲他们羞涩一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俺在宰鸡嘞。这只黑瞎子叫俺给不小心砸死了,吃不得,剥皮做衣裳。”
她打开鸡笼,从中又捉出两只鸡,极快极精准地宰杀了,烫水拔毛开膛掏肚切块下锅,一气呵成。
鸡肉进锅焖着,她这才擦了把额上的汗,对他们道:“几位客人,不知你们来自何处,要去往何方?”
盛辞略一思索,拍了拍云弘苏的肩膀,“这位是我们的少主,我们护送他回长水县。”
儿媳笑了笑,她看着憨厚,说出口的话却很聪明,“你们这是蒙我的来。你们几个看着都是贵家公子小姐,咋会是普通护卫兵呢?不过你们不愿意讲也不要紧,在俺这安安心心住一夜,来者是客嘛!”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这时,云弘苏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家官人呢?”
她先是愣怔了片刻,脸上有些哀伤,“山里头养不活人,出去经商,好几年没回来了。外头天天打仗,今天这个军明天那个军,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外头了。”
老妇人闻言至此,悲从中来,掏出一块手帕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儿媳连忙拍拍她的背,“娘,你不要急的嘞,他要是死了,我给你尽孝,我把你养到进棺材嘞!”
可她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这么几下安慰式地拍了拍老妇人的背,她已经被拍得连连咳呛,面色涨红。
盛辞连忙把她拉了过来,道:“好,好好。您可真是仁义之士,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说着,她就拿起了桌上茶杯一饮而尽。
儿媳黝黑的脸在烛光下透出一抹羞涩的红,声若蚊呐:“这这不都是应该的,你夸俺做什么。”
盛辞冲她抿唇一笑,并未言语。
世道混乱,风雨飘摇间的坚守与情义都显得尤为珍贵。
闲聊片刻,儿媳便到了灶台前,鸡肉尚未炖好,已经满院飘香,令人食指大动,尤其是云弘苏,几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为了避免他太失礼跌份,温虞拉着他玩起了民间叩石子的游戏。
盛辞和贺子骞凑到灶台旁打下手,她环视一圈,指着地上一篓新鲜的菌菇,道:“这个……我可以煮锅汤吗?”
儿媳看了一眼,很是爽快,“成!俺腾不出手,你自己煮,刚摘的,鲜香得很。”
贺子骞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大将军居然十指要沾阳春水,你什么时候爱吃菌子了?”
她没吭声,低头挑拣看起来漂亮点的菌菇。
贺子骞又戳戳她肩膀接连问了几遍,她才淡淡答道:“他不吃肉。”
贺子骞:“……”
“你真是……”他欲言又止,半晌才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
鸡肉和菌汤终于端上桌,除了老妇人自己提早用过薄粥吃不下,几人都没再客气推辞,各自捧着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山野小院,炊烟飘飘,行路中难得的静谧温馨。这顿晚饭简直好过琼浆玉液,说不出的香。
饭后,云弘苏捧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脸惬意:“真好吃!就是那个白衣服姐姐,为什么就在对面看着我不吃饭也不说话呀?”
盛辞觉得奇怪:“什么白衣服?”
贺子骞不耐烦道,“小屁孩!人家穿的明明是黑色!黑色!你眼睛长哪去了?”
她这才察觉,只见不知何时,桌边竟然真的多了个女子在抚卷翻书,不过她穿的是身红衣裳。
“你眼花了?她穿的明明是红色!”
争执间,那个儿媳猛地一拍桌子,竟直接将它劈成了两半废木,碎屑四溅。只听她气势汹汹道:“你这黑瞎货!怎弄得砸不死又想来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