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吃罢了晚饭,天色还早,颜亦清说翰林院临时有公务要回去处理,先走一步。
我想着自己回去也无事,便拉着黄莺莺去逛一逛夜市。
因饭间提到了颜亦清的身世,我忽然好奇,想到黄莺莺似乎也是一人打理花圃。
于是我酝酿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她。
“倒也没什么特别,说起来算是与颜公子差不多,”她低头失笑,恰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菡萏,“不过我的确是没有什么亲人,从小是师父将我捡回来,授我园艺,让我能有本事在世间立足,死后又将这苗圃留给了我。”
“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虽然原先颜亦清也曾跟我说过,是为翰林院挑选景观植株,才认识了为人热情和气,直爽大方的黄莺莺,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
可那只是颜亦清的片面之词,我还是想听听黄莺莺怎么说。
“花圃租在城南,本是城南王家的地界,年年都是王家的管家前来收租,一直相安无事。”
黄莺莺一开口,我便知道有故事,赶快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直到去年立春时候,我正在桃林修剪桃枝,忽听得大门响动,我持锄出去看个究竟,哪知碰上了王家那纨绔风流、泼皮无赖的三少爷,将租金硬塞回来,非要拉着我回府抵租。”
我听得难免愤然,都说京城大家族教养好,教出来的子弟都为人和善彬彬有礼,可是这等大家少爷强抢少女的下作事情,却是屡教不止。真不知是不是被鲍参翅肚惯坏了肚子,吃饱了撑得脑袋漏油,仗着家中有财有势故而肆意妄为。
“颜公子途经路过,他虽看起来羸弱,实则内心坚定,口才过人又精通律法,连唬带吓三五两句就震慑住了那王三公子。”忆往昔,黄莺莺下意识抿唇浅笑,“王三公子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继续生事,骂骂咧咧地走掉了。”
没想到这呆书生非但没有读书读傻,还以律法通识之力,四两拨千斤,巧妙化解困境。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时不同往日了。
“为表感谢,我请他进门饮茶,送了他当季新采的桃花胶。后不出半月,他将我的苗圃举荐给了翰林院,并请旨将花圃钦定专为皇家供植,朝廷出资将苗圃所在的田地都收了回来,再与王家无关。”
我听得心神荡漾,真真实实发生的才子救佳人故事,比画本里画的和街边说书的都唯美浪漫。
真是没想到这呆书生这般出息了。
这么说起来,二人简直天作之合,般配极了,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忍不住想做牵线红娘了。
于是从不知委婉为何物的我,直接问出了口,“莺莺姐,你是不是喜欢颜亦清?”
月色清亮,在明暗交叠的街角处,我清晰地看到她的脸色一滞,似乎是没有料到我会问得这般直接,眼神流转间,极快地低下了头,面上染上一层薄绯色,柳眉微蹙地轻搡了我一下,“你,你瞎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瞎说。”我有理有据地论证道,“我看得到姐姐说话时总是有意无意地侧头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姐姐牵我手,是为了更自然地去顺势牵他,姐姐伸过去的手紧张克制又温柔谨慎,姐姐在他面前优雅得体,却又带着无限宽容和娇纵的意味,让我觉得甚至是他失手折断了你最心爱的花草,你也只会心疼而不忍责怪……”
她被我戳破心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我便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莺莺姐,你是爱草木之人,我是爱做绒花之人,本质上并无区别,想一想若是有人冒失莽撞去碰我的绒花,我自然不快,但那人若是宁韫,我非但不会不快,甚至希望他多碰几下,如此双重标准的态度,只会对着心爱之人时,才这般偏爱无底线……”
“姐姐,我可不是那个眼懵心瞎的呆子,我一向眼明心亮,你可休想抵赖了。”我得意洋洋地盯着她无处闪躲的眼神,一定要逼她承认。
她倒也不扭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我的鼻尖,娇哼一声,“你也说了他是个眼懵心瞎的呆子,我抵不抵赖又有什么用,他的心思又不在我身上……”
“他的心思不在任何人身上,都在那堆诗书上……”我反复斟酌,觉得问题不大,“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怎知他心中没有别人?”
“他七情未开,六欲不明,他这种呆子会在心里藏什么人啊?”我忍不住贬损道,复又拉着她笑嘻嘻转了话头,“当然了,莺姐姐大方爽朗,定能暖热这榆木疙瘩,与他最是般配。”
黄莺莺低头失笑,笑而不语。
“莺姐姐,我帮你。”我拍着胸脯朝她保证,将这重任揽上了身,“老天爷是公平的,一年前他让颜亦清出现在苗圃为你解围,就是为了让两个没有家的人冥冥中相互依靠,成为彼此的家人,从而恩爱幸福一生。”
“你呀你,小嘴抹了蜜一样,最会哄人。”
和宁韫在一起后,见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