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许疏月猛地一怔,骤然起身,步履匆忙,身上佩环叮当作响。
许疏月走得很快,白玉得小跑才跟得上。
白玉紧随许疏月身后,嘴里说起来龙去脉:“当初小姐落水醒来后不久,姨娘便开始疑神疑鬼,每天都要往我们碧湘院跑个两三回,后来更是胡言乱语说小姐你被荷花池中的水鬼占了身躯,不是她的女儿。”
白玉喘了口气,接着述说:“当初小姐想要去看姨娘结果每次都被赶出来,小姐难过的不行,后来没办法才求了老爷和夫人,请大夫过来,这才发现姨娘原来是得了癔症。”
许疏月越听越心焦,恨不得脚下生风,飞到秋姨娘身边。
刚跨进幽兰居,许疏月就看见端端正正坐在高位上的许夫人,婆子丫鬟排列两侧,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许疏月放慢脚步,按耐住内心的急躁,颔首低眉,行礼问安:“母亲。”
“疏月来了。”在婢子的搀扶下,许夫人缓缓起身走下台阶,停在距离许疏月半米远的地方。
她上下打量一番:许疏月眉目沉静,动作娴雅大方,一派温良恭顺的模样。
许夫人叹道:“李妈妈你瞧瞧,这般做派才是我许家的姑娘。”说完,搭着李妈妈的手越过许疏月,“去看看秋姨娘吧,她都瘦了。”
许疏月依旧垂头没动,她知道许夫人大张旗鼓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说几句话,果然,不出几秒,许夫人柔和的语调随风而来:“这几天好好休息,到时候可得让镇北王看到个健康活泼的你。”
许疏月心下一沉,藏在袖子当中的手攥在一起,她徐徐起身,看向许夫人:“母亲。”许疏月语气顿了一下,“您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那个人不是我,知道秋姨娘没有疯。
许夫人没有回头,她轻飘飘扔下一句:“先去见秋姨娘吧,她……很想你。”
从许夫人的表现,许疏月得到了回答。
秋姨娘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
一路走来,见到的侍从屈指可数,一片萧瑟。
这番凄凉情景让许疏月不敢想象秋姨娘的处境。
应是夫人吩咐过,看守的侍卫见许疏月过来没有过问,直接就上前开锁,推开门。
许疏月让白玉留在外面,自己踏进去。
房间不通风,阴暗昏沉,只有一直矮胖的蜡烛在苦苦支撑,房中装饰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有的地方甚至结出蛛网。
明珠蒙尘,再无昔日鲜亮。
秋姨娘名叫秋月白,原是南方一富贵人家的女儿,生的貌美无双,很受家里宠爱,及笄后提亲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后来因年少无知,被南下的许凝风哄骗来到京城,生下许疏月,从此被困在深宅大院。
事情已成定局,为避免家人担心,无论处境多么艰难,秋姨娘也不曾同家人说起,现在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房间,更加没有机会诉说自己的苦难。
许疏月一步一个脚印走向里间。
拂开珠帘,就见秋姨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桌上的饭菜不知道摆放了多久,已经冷透了。
许疏月忍下喉间酸涩,对她来说这仅仅是一瞬光阴,可对秋姨娘来说这不知是多少个日夜的苦苦折磨。
饭菜被堆在桌子一角,剩下的三分之二铺满杂乱的纸张,每一张都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眼,全都是同一句话——她不是我的孩子,我没疯!
每一个字都无声地诉说着提笔者的绝望。
许疏月感觉好像有一双手毫不留情地揉捏她的心脏,呼吸间的每一口气体都饱含悲怆。
许疏月颤抖着手轻轻拂开秋姨娘脸颊上几根凌乱的青丝,以往白皙圆润的脸颊已经凹了下去,因常年不见阳光脸色更是苍白异常,鲜妍的花朵开始凋零,她紧紧闭着眼,眉宇深深皱起,仿佛就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许疏月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大颗大颗的泪珠迅速滚落下来。
似有所觉,秋姨娘眼睫轻颤,缓缓睁眼。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熟悉万分的脸,从前的她无比爱怜,现在却无比憎恶。
秋姨娘反应激烈猛地推开了身前的人,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直到她听到那人哭着喊道:“阿娘,我是月儿!”
这句话秋姨娘从那个冒牌货身上听到过无数遍,唯有这一次,她呆住了。
许疏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秋姨娘眼含泪水,嘴唇微动:“我的月儿……”
许疏月伏在秋姨娘膝上,感受那双手轻柔地抚摸她的青丝。
“阿娘一开始也不知道她不是月儿,只是后来她的行为越来越怪异,说的都是一些奇怪的话,性情也变得也不似从前。那时你身边的人都以为是你失忆了才性格大变,阿娘也只以为是自己多想,后来出了一件事。”秋姨娘的嗓音有些颤抖,“小南和阿絮的嗓子不知道怎的就突然坏了,下人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