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主府七
酉时,李清寒从马车上下去。
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太阳打东边落下,李清寒刚下马车,居然就看到了等在沈府外的沈伯韬。
沈伯韬看到她后还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往她这边走了过来,眼里的关怀、担忧让李清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直犯恶心还有点怒气。
她佯装意外,“时候都不早了,父亲怎么站在这?是在等人吗?难道今日有客人要来?还是弟弟妹妹中有人迟迟未归?”
“你那三个弟弟早就不需要我操心了,至于初儿,她今日未离府。”沈伯韬眼里闪过失望还有自责,“更没有客人要过来。”
“下朝后,我听刘石说你出去了还未回来,本以为再过上一会儿你就回来了,但没想到我晚膳都用完了,你还没回来。”
“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我可就要派人去寻你了。”
李清寒蹙起眉,“府中的人没跟父亲说我是去永宁公主府吗?”
“说了,就是因为说了我才没一开始就派人找你,我还听他们说你不让侍卫小厮跟着,只领着一个小丫鬟出去。”
“你前日遇上了那样的事,现在应该多加小心才对。”沈伯韬似乎一直惦念着李清寒一样,言语间处处都透露着作为父亲对子女的放心不下,“要是你又出事了,我应该怎么跟你母亲交代啊。”
‘你哪来的脸提我娘。’李清寒握紧拳头,脸上本就不明显的笑容彻底消失,她低下头调整表情,茫然地看向沈伯韬,“母亲?父亲今日怎么提起我母亲来了?”
“你受了伤,我自然得跟你母亲说一声的。”沈伯韬说完这句话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李清寒,“可能是因为你回来了,这些天我总是会想起你母亲,当年你母亲执意要去那个惠照寺给你外祖父外祖母供奉牌位,还要带上你一起。”
“我本想着多跟些人就不会出事儿了,顶多半年也就回来了,但没想到此去一别便是经年,二十多年了……”沈伯韬看向惠照寺所在的方向,眼神怀念,语气沧桑,“也不知道在闭眼前还能不能和她再见一面。”
千凡震惊地说:“这老头子哪来的脸啊!兰惠姨身体本来就不好,他还把你受伤的事告诉兰惠姨,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兰惠姨听到你受伤的消息不得吓晕过去!没被刺激到地府就是好事儿了。”
“也不知道在闭眼前还能不能和她再见一面。”他阴阳怪气地模仿,“呕,真恶心人。”
“那惠照寺可是咱外祖母外祖父在兰惠姨刚出生的时候捐银两建造的,他们死后想把灵牌放在那不是很正常的吗,他这话说得像是兰惠姨无理取闹一样。”
“他手脚都健全,就算没有银两,走上个半年也能走到惠照寺了,更何况他家大业大,要权势有权势、要金银有金银的。真够装的,呸。”
千凡说的都是李清寒的心声啊,李清寒在心中说道:“千凡,等离开这了,下一个目的地由你来定。”
惊喜来得太快,千凡不敢相信地问,“真的?!”
“嗯,真的。”她依旧在心中回应。
她在心里和千凡说话,也不妨碍她应付沈伯韬,“若是心里常念,就是不见面也不妨事儿的。”
“父亲,只要你心里有母亲的位置,哪怕以后见不了面,母亲也不会怪父亲的。”李清寒微笑,“说不定还会觉得欣慰呢,欣慰父亲在处理和百姓息息相关的大事时,还能挂念着母亲。”
沈伯韬说的毕竟不是真话,他总觉得李清寒这话中有话、意有所指,可他自己说的是假话,也不好旁敲侧击,再加上他打心底轻视了李清寒,他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你净会说这些话哄我,好了,别和我站在这吹风了,快点进去吧。”沈伯韬转身往府中走,“对了,三公主、五公主、七公主今日来府中找你,见你不在,就把东西送到你院子里了。”
李清寒点点头,“此事我已知晓,那三位后来到永宁公主府寻我,一直到我回沈府,我和那三位才分开。”
“三公主性子阴晴不定,你和她相处时可千万要小心些,她一个不高兴变了脸,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沈伯韬叮嘱道。
“我明白的,父亲。”
“我知道,我知道,”沈伯韬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我知道你母亲一定教了你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也无需在这方面操心,有你母亲在,我对你一切都放心。”
“只是你自小不在我身边,如今回来了,却也待不了多久。”
“我自知亏待了你,想弥补却也不知道从何开始,只能一遍遍地说这些没有用的。”
“唯月,你千万不要嫌父亲烦。”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李清寒侧头望去,沈伯韬的眼眶里含着泪,他快速抬手揉了揉眼睛,“人老了,总是爱想那些没有用的。”
李清寒冷漠地看着他的表演,语气却带着不确定和宽慰,“父亲不老,还正值壮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