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痕迹，看到自己弟弟李添的影子，李卯就会像突然被某个时光机照射了一下，神思在过去与现在之间飘忽不定。

每每此刻，李卯心里会涌出一阵阵的烦躁和厌恶，恨不得把这小孩儿踢出去才好；会感到一阵阵的后悔，应该就把他扔在小镇福利院，或者随便丢给哪个亲戚，管他是死是活！

这样的小孩，死活关我屁事！

关我屁事！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李卯恨得牙痒痒，愤怒的火焰透过双眼，直向李星星扫射过去。

有时候李星星压根没看到，自顾自玩着；

有时李星星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不知道李卯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一脸茫然；

有时候李星星会走过来，把手里拿的玩具或是糖果递到李卯手上，像是讨好，又像是安慰。

然后李卯就愣住了，看着手里的玩具或糖果，再看看浑然不觉的李星星，心里又不免五味杂陈。

李星星只是一个作品，目前只是自己那个原生家庭雕塑出来的作品。

他才四岁，未来还有这么长，还可以重新雕塑，重新教育，让他不要变成第二个李添，让他成长为一个懂得尊重别人的好孩子，一个尊重女生的好男生。

这样想着，李卯心头的火气就会消了些，心里暗暗想着，无论如何，得让李星星接受良好的教育，做个正常人。

于是，李卯又多了些别的任务，在网上查找各种育儿资料，进了几个育儿群，又在手机读书app里下载了几本育儿书，每天趁李星星睡着了，李卯拿出这么多年应考的精神，突击补习育儿知识。

李卯感觉自己越来越有“妈”味儿了。

不仅仅是突击掌握了一些育儿理论，还开始针对李星星身上的各种毛病一个个纠正。

李卯制定了一个作息时间表，训练李星星早上起床自己刷牙洗脸穿衣，晚上自己洗澡刷牙换睡衣，饭前便后要洗手，自己端碗吃饭，吃完帮忙清理桌面，餐椅归位，下楼玩时帮忙丢垃圾，见人要说礼貌用语“请，您好，谢谢，对不起，再见”……

李卯还对照着书上的各年龄阶段行为智力特征检查李星星的发育状况，做好笔记，白天再来整改……

李卯回忆着自己小时候这个年纪都会做哪些事了，于是训练李星星也要努力做到……

过程很艰难，矛盾很多，过去李星星被奶奶宠溺惯了，没有规矩，没有限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受得了现在这夹磨！有时候累了或烦了，也会大哭大闹起来。但李卯想到未来两个人要能相处下去，李星星能顺利长大成人，只能又咬咬牙，一如既往地坚持。

不肯刷牙？不肯自己洗脸？不洗就不给饭吃，不吃就饿他一顿，要喂？喂是不可能喂的，自己学着拿筷子吃！

不肯洗澡？不肯换睡衣？那洗完澡后的玩玩具时间什么都不准玩了，站在卫生间门口，什么时候想好了，洗完了换好了，什么时候可以玩玩具！

到点不睡觉？灯一关，你就嚎吧，门窗关好，免得吵到邻居，耳机戴好，免得吵到自己，我坐旁边听歌，你自己嚎够，嚎累了自己去睡！

有一天傍晚，在小区儿童游乐场跟小朋友玩完了各自回家，李星星学着别的小朋友说了句“再见！”

李卯大为高兴，欢喜地抱了李星星好久，李星星得意不过，在后来的几天里，把李卯教他的几个礼貌用语一个一个地都用了一遍，每用一次，李卯都欢天喜地抱住李星星。后来还带李星星又去吃了一顿金拱门。

于是李星星吃薯条时喂给李卯吃了一口，李卯开心地在李星星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后来吃饭时，李星星就给李卯夹菜，李卯成就感爆棚，大大表扬了李星星一顿。

于是李星星每次吃饭都先给李卯夹菜，吃饭的时候闭嘴咀嚼，食物残渣放吐骨碟里，吃完饭还按李卯的要求清理桌面，餐椅推到桌子下，每次李卯带他出门时也记着把垃圾袋拎出门……

这些小变化无一例外受到了李卯的大加赞赏，有时候还能得到李卯额外奖励的巧克力，或者带去游乐场玩一天，这些赞赏和奖励也让李星星很是受用，越做就越起劲了。

只有一次，李星星身上爆发的恶习让李卯有些下不来台。